给了李维汉。
李维汉拿着话筒:“喂,兰侯啊,你放心,小远侯在这里挺好的,我们会把他照顾好的。”
李追远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着爷爷与徐阿姨聊天。
“爷爷,奶奶,我要回太爷那里吃晚饭了。”
崔桂英忙道:“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太爷等着了,过阵子我和你爷爷就去问你太爷,看你什么时候能还俗回家。”
“好啊,奶奶。奶奶再见,爷爷再见,大家再见。”
李追远和大家挥手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润生跟在李追远身后,他很饿,可现在却不敢提醒催促男孩走快些。
他一直都觉得男孩有两副面孔,虽然男孩一直都叫自己“润生哥”,可人多的时候和仅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这声“哥”听起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带哥的热情尊重称呼,后者,则像是自己名字就叫“润生哥”。
但他倒也没什么好奇心去了解,他爷说过他笨,就不要费心思去想聪明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觉得男孩的情绪不高,他能做的,也就只是陪着男孩慢慢走着。
李追远脑海里,则一遍遍回荡着妈妈在电话那头的话语。
很欣慰的是,妈妈已经很久都没和自己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
只是他知道,妈妈的这些话,其实也不是对自己这个儿子说的,更像是对妈妈心底的那个她自己说的。
而妈妈,把自己这个儿子,看作了她心底那个冰冷冷的化身。
换做是自己,要是橱柜镜子里那个面无表情的自己,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小孩,他也会发疯,也会歇斯底里吧。
费尽心思,竭尽全力,想要努力遮掩压制下去的那股冰冷,最后,却变成了一个整天粘着自己,喊着自己“妈妈”的孩子。
这时,李追远笑了。
他觉得很有趣,像是一出滑稽讽刺的黑白无声电影。
他停下脚步,面朝着路旁的小渠蹲了下来。
天已经黑了,此刻渠水能映照出的,也只是一张黑黢黢的脸。
李追远看着这张脸,却不知道它是谁。
润生也在旁边跟着蹲了下来,默默地点起了一根香。
李追远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子,对着水中自己的身影,丢了下去。
“噗通……”
褶皱了一圈后,它又马上恢复原样。
他知道,妈妈病入膏肓了。
今晚的电话,是她对她自己一种自暴自弃,她累了,她绝望了,她将彻底放下挣扎,不再抵触,她会融入。
往美好的方向去想,这通电话,是她的最后倾诉。
虽然充斥着难听、谩骂与诅咒。
同时,的确带有一种恨,甚至是嫉妒。
她的人皮已经彻底破了,她也想撕去自己儿子的皮。
所以妈妈,你是想在彻底沉沦后,再给自己寻找一个同类么?
愤怒么?
有的。
但是否强烈,李追远不知道,因为他能理解。
因为这就是绝对的理性。
她以自己的实践证明,再多的挣扎都是无用无意义的,所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替自己省去这一过程。
但李追远又很茫然,因为她不该把自己送回来的,不该把自己送回南通的。
有时候,不要听别人说了什么,还得看她做了什么。
继续留在京里,继续上少年班,继续按部就班的学习,按部就班的毕业,按部就班的分配工作单位……
只要按部就班下去,自己就能更早地,和她变成一样的人。
她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