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在钱币上做文章,宋九重早就知道,对这事,他确实睁只眼闭只眼,金银与铜钱的汇率如何他不在乎,只要那合金的中元通宝不进来捣乱即可。
虽然,他知道西秦必有后手,但有后手又如何,只要兵强马壮了,一路打过去,什么阴谋诡计也没用。
这两年他确实主抓两件事,一是朝廷规矩,二是军备军务,国之根本,在戎在祀,这两件事情,如何重视也不为过。
事在人为,努力就有回报。
如今朝政顺畅,军务扎实,家庭也和美。
东宫有了新主人,乃忠武军节度使赵偓1长女,年方十七,不仅容貌美艳动人,性情也柔顺好礼,宋九重每视朝退,其常具冠帔候接,甚得怜爱。
这赵偓家世非同一般,不仅是将门之后,而且还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外孙,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女婿。两大帝系余荫,令他于权贵中如鹤立鸡群,鲜有其比。
能得其力,不亚于先朝世宗的符家之助。
大名府那只没了牙的老虎,也就到了该挪窝的时候了。
……
大名府,天雄军节度使衙门。
时年六十有七的符彦卿正在整理甲具,这是一套老旧的明光铠,不仅式样老旧,不少地方还有刀斩箭痕,但保养的很好,虽旧不锈。
符彦卿整理的很仔细,每一片甲叶都拢的服服贴贴,这才对折叠好,又按实了,方才捧进木箱,箱子中早垫好了丝棉,胸甲先放进去,再覆一层厚厚的丝棉,塞实,左右再放臂甲、足径、护腕、腰带,最后放进用宣纸填塞的紧紧的兜鍪,理顺红缨,用丝棉裹好,每一个部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护的严严实实,塞的紧紧致致,又扳着箱角晃了晃,这才满意的盖上箱子。
“这箱子就不用装大车了,直接放老夫的马车里。”
“诺。”
两个亲卫上前,小心的抬起箱子,缓缓退下。
符彦卿接过老仆递过来的热毛巾,净了手脸,这才坐下,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一杯茶喝完,又取过洁白的棉帕,开始擦拭枪头。
这杆枪与那套甲一样,看上去便有些老旧,刃口处也崩了几粒缺口,枪脊暗红,却不知饮了多少鲜血才有如此积淀。同样白发苍苍的老仆见家主擦拭的一股认真,忍不住泪如泉涌。
“打了一辈子仗,没见你流过泪,老都老了,反而小儿作态,也不怕丢人。”
“某……某……某只是不甘……”
“既是鹰犬,就要有做鹰犬的觉悟,朝廷既然下了调令,总要执行的,这样也好,河东担子重,卸了轻松,再说京兆府乃前朝旧都,煌煌大气,正好养老,搞不好哪天倒下了,却发现身边睡着的乃某朝帝王,岂不美哉。”
老仆取过枪杆,帮着磨挲,脸上的泪痕却懒的理会,怔怔的擦了一会,长叹一口气“要是大郎在就好了。”
符彦卿手一抖,指肚在枪刃上一划,顿时有殷红的鲜血溢出,符彦卿勾了勾手指,在棉布上按吸着,鼻子却堵塞住了,说话的声音闷闷沉沉。
“想来……他姐弟俩,在下面是有帮衬的,不会寂寞,你要是还骑得了快马,明天就代老夫……去坟上看一看,跟他说一声。”
“……嗯。”
老仆呜咽着应了声,枪却擦不动了。
一主一仆,一坐一立,两个老苍头,相看两无言。
次日,比及天明,十七辆大车从后门出府,三百名甲士沉默相随。
车出广运门,有中使掣旗策马追出,“官家有旨,请魏王树旗而行。”
符彦卿掀开车帘,探头而望,见那杆鲜红的大旗上竖写一排大字,却是“崇仁昭德宣忠保正翊亮魏王符”十三个大字。
符彦卿笑了笑,示意家将接过。
“请上使回复官家,如此褒赞,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