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固执的认为,一切阴谋诡计,都在黑暗中进行,所以,夜里必须提高警惕,万不可贪睡,至于白天,在太阳高照下,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冒然行刺,所以,反而可以高枕入眠。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对于官民背地里喊他“睡王”这样不敬的绰号,他毫不在意,只要安,就什么都好。
他不仅改变了作息规律,对于身边的人更是严加防范,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斩立决,而他即位这些年来,所杀之人也确实不少。
二年春,太尉忽古质谋逆,诛。六月,国舅政事令萧眉古得、宣政殿学士李澣阴谋事泄,惧而南奔,诏暴其罪。七月,政事令娄国、林牙敌烈、侍中神都、郎君海里等谋乱,执而诛。
三年冬,李胡子宛、郎君嵇干、敌烈谋反,事觉,辞逮太平王罨撒葛、林牙华割、郎君新罗等,皆执之。
七年秋,射杀女巫肖古。先是,巫上延年药方,当用男子胆和之,不数年,杀人甚多,至是,觉其妄。
九年腊月,王子敌烈、前宣徽使海思及萧达干等谋反,事觉,鞫之。
十年七月,政事令耶律寿远、太保楚阿不等谋反,伏诛。八月,近侍古哥图谋不轨,以镇茵石狻猊击杀之。冬十月,李胡子喜隐谋反,辞连李胡,下狱死……
朝廷上的文武百官,经过十年整顿,终于算是消停了,耶律璟也终于可以舒畅的喘口大气,然而,不过两三年,隐患再次死灰复燃。
自十三年后,鹿人弥里吉,獐人霞马,彘人曷主,鹿人没答、海里、近侍小六,近侍白海,近侍随鲁等接二连三的显出歹意,这是摸到了他喜好打猎的性子了呐。
内患自然要除,外敌也要肃灭。
大黄室韦叛,征之。
小黄室韦反,伐之。
……
纷纷杂杂,烦心事几乎就没停过,当皇帝怎就这么难呢。这国内之事,就够他受的了,所以,当年南唐来联盟,他懒得理会;西蜀来告急,他当没听见;后来周世宗率着虎贲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也并不在意,燕州以南,本就汉土,还给他们又何妨。
宋代周,他也只是略一讶然,然后继续喝酒,中宋与西秦大战,他更不在意,汉境之事,随他们打好了。
至于党项危矣,又关我大契丹何事,耶律挞烈是柄好刀,可这事却有些操心过头了,就不能省点心么。
耶律璟揉揉发胀的脑袋,对近侍道:“去,把朕的那柄蛟鳞雕弓给南院大王送去,跟他说,过几天朕再找他喝酒。”
“诺。”
……
辽皇耶律璟对西秦的崛起视而不见,西秦皇帝秦越却对这只打着瞌睡的东北虎万分重视,第一支先遣队,已经翻过了燕山。
专职斥侯事的唐东一身行商短打扮,窝在骆驼背上,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坠下,但他那微眯着的眼睛,却将眼前一切景色皆尽收眼底,一幅幅墨稿在其脑海中形成。
远在淮南的大宋南面行营都部署潘美,也用自己的行动向对手南唐淮南统帅林仁肇送上了特别的敬意:一支行动诡异的商队“东躲西藏”的向滁州城靠近,然后被一支巡哨游骑百人队截获,从包装严实的厢式货车里翻出三套崭新的皇帝冕服,一套皇家大晟乐谱,以及一颗鸡蛋大的腊丸密信。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是两强对峙的淮南战场,战局突然就变的扑朔迷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