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既不必为你打算,也不必替你树敌——但李门主若要靠近我,我们总会成为朋友或者敌人……”
她自嘲一笑道:“李门主讨厌我从来都不是因为我下你面子,而是因为——我对你的世界来说是种污染。”
时隔多年再次听见这句话,李莲花心里忽得一揪。
叶姑娘当年爱慕李相夷却又拒绝加入四顾门,是因为她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那时的他。
她平衡不了自己身上的戾气,也无法控制看得太透带来趋利避害的本能,却因此自厌自弃——所以她渴望去分享李相夷身上的勇敢无畏,却没有什么能报答他的。
她嘴里说的是拒绝的话,但却是她一生里最想要靠近他的时候——只是她心里害怕李相夷此时拉她一把,最终却又会丢下。
甚至此刻她对李相夷并无多少男女之情——她只是想跟他走,随便什么身份,知己,朋友,哪怕是剑与执剑人,都可以。
可惜……那时候他看不懂叶姑娘眼里的挣扎,只当她很有主意,便没有多再挽留。
而叶姑娘没有等到他的挽留,便主动划清了界限——
她离开了袖月楼,也没有去四顾门,未曾跟他辞别,也没有留过一封书信,好像两个人从来只是人海中偶然相遇的陌生人。
自己还是……明白得太晚了。
不过,以李相夷当时的骄矜自负,即便带她回去也难以跟叶姑娘好好相处,更别说让她重新开出花来了。
但如今李莲花可以。
他一时忘记自己并无形态,自然而然地向叶姑娘伸出手去。
叶灼原本低着头,是为了忍住眼泪,可一只素白的手忽然伸到了她眼睛底下。
是一只男子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没有什么剑茧,甚至指甲盖泛着柔和莹润的淡粉色。
谁能悄无声息地潜进阁中,却不惊动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她疑惑地抬眼,看见了一双盛满温柔笑意的眸子——
那人的眉目与李相夷如出一辙,周身气度却大相径庭,穿着一身绸布青衫立于月光之下,正微微俯身,向她伸出手来。
而且那人是半透明的——他身后,红衣的李相夷仍坐在原处,低着头思忖什么。
是……幻觉吗?
我喝醉了?
什么时候?
叶灼困惑地皱起眉头,为何李相夷在我的臆想中会是这般模样?温润如水,敛眸慈悲,这还是李相夷吗?
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听说观音菩萨男身女相……
李莲花与她四目相对时也着实吃了一惊,虽然知道是梦,可梦中人那么真,像是越过了滔滔时光看见彼此。
继而又看见她目光在自己和李相夷之间游疑,淡淡笑了一下,刚想要收回手来,却见十六岁的叶姑娘忽然定定望向他,把自己的小手伸到他掌心里。
李莲花看着掌心那只姑娘家的手,没有任何力道的、试探性地、只有三个指尖虚虚搭在他手中,沉默半晌,缓缓攥紧了,顺势将她整只手勾到掌心握住。
他竟然触到了实感——一丝凉意从她指尖一直传到他心里。
她手上是用了力道绷直的,那感觉像是握住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刃,然而剑刃很快软了下来,变成绵绵的,小巧的,凉丝丝的柔水。
一句忽然话同时闪过两人心头。
归剑入鞘,其锋自解。
李相夷却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他缓缓喝完杯中酒,将杯子往桌上一放,道:“任何东西都无法污染我。”
叶灼十分茫然,尚未从幻觉中抽身——然而那个温润如玉的青衣男子却眨眼就消失在月光下了,她看见自己的手从半空中垂下来,落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