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刀守住自己的东西。冀州以北的每一寸土地,都埋着定北军的尸骨,凭什么他要忍?凭什么他要让?
修逸倒了一杯热茶,兀自碰了碰意行手边的茶杯:“也多亏七哥与我里应外合。”
“从前你帮我,是看我无权无势好利用,你需要暗地里铲除异己,守住自家的权力。而我与虎谋皮,求的是往上爬的契机。”意行平静道,“可古往今来狼狈为奸的人都免不了同舟共济,同床异梦,同室操戈。我的兄长都死了,几个弟弟要么年纪小,要么上不得台面……”
他以手作刀,往脖子上横了横,笑道:“修逸,其实你大可杀了我,然后说动王爷长驱北上,入主金銮。”
修逸用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看着他,默了良久,才开口问道:“七哥,倘若世上真有佛,我问他杀一千人救一万人,是功还是过,他会如何答我?”
意行思索答道:“若这一千人比那一万人……”
“人命哪能做比较?”修逸淡淡道,“佛会说,功大于过,善莫大焉。”
意行不解他为何说起此事,又听他说:“手握十万雄兵,谁会不想去金銮殿上坐坐?从前我不甘心,后来在刀光剑影里又熬了几年,见了太多人死,心反而静了。”
“陛下令我们南迁,起初我是不肯的。可我娘问我,难道要因为我们一家受了委屈,就让千千万万有父母儿女的人去为我们拼命?”
意行看着修逸一脸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来,心中既敬且惧。
“七哥,你我心知肚明,时局已经到了哪步田地。”修逸目光沉静淡然,“我们是小辈,左右不了走势。我与你把话说开,只是想求你跟陛下阐明利害——天下不是一个人就能坐得住的。陛下总想着大权独揽,前几年分了云家的兵权,逼云行勉入朝为官。西北军的主帅没了,由陛下亲派的武将统领,结果如何?西北防线已经退到嘉峪关了。”
“我们忍让,但并非引颈待戮。”修逸声音冷下去,“多个在卧榻之侧打盹儿的权臣,顶多让陛下睡得不安稳。可内乱一起,北边的蛮子趁机长驱南下却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见意行沉默不语,修逸用指节叩了叩桌案:“派刺客截杀你的人不是我。”
门被推开,一个手脚被紧绑着的人被何必一脚踹进来。
他奄奄一息,明显已经用过刑,身上的伤口流着脓血。
恶臭的气息和满身的污秽让修逸不禁皱了皱眉:“七哥,你自己瞧吧。”
意行起身,走到这人跟前,问何必:“哪找来的?”
“秘密。”何必笑,“您只需看是不是那天的刺客。”
意行记得,遇刺时恰逢雨夜。
对方人数不多,用的武器和招式极其怪异,鹤形蛇影,诡谲飘逸,杀得锦衣卫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连死死护住他的何妄也被打入了水中。
死里逃生,他不会忘,也不敢忘。
意行屏息,用脚尖挑起这人的下巴,瘦脸儿,细长眼,像是东瀛人。
何必道:“崇绮公主私下养了不少暗卫,用的全是安南人蒙古人或朝鲜人。”
意行不太信,淡淡道:“真有出息。不仅养面首,还养杀手。”
门被敲响,有人禀报道:“主子,何指挥来了。”
来的正是时候。
何妄带着两个抬楠木箱匣的锦衣卫停在了门槛外,没等他开口问,意行就指着脚边的人吩咐道:“好好医治他,我要把他带回京审。”
“是。”何妄应声,目光瞟向一旁默坐的修逸,试探着问道:“殿下,属下把雀儿姑娘送到了客栈,她又哭又闹,以死相逼,非要您回去陪她……”
“一个妓女,有什么要紧?”修逸不屑道,“七哥,外面都是蛇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