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申王的性子,也多次死里逃生以表忠诚,好不容易混到这个地步,万万没想到有天他会摆自己一道。如果他和太后身边的那位无常有所交集,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幼稚的。
看来要成功存活下来,片刻轻松的感觉都不能有,即使愿意做替死鬼也不行。要时刻保持怀疑,时刻保持孤独,时刻智商不降,时时刻刻高度紧张。除此以外,还得让申王觉得你尚有利用价值,或者没有人可以替代,或者,他没有准备破釜沉舟。
像现在这样,就有点回天乏力了。
他没法相信王大将军竟和他的申王殿下有过交集。申王殿下可是出了四百万两要取他的命的。
他想来想去都觉得有些委屈。但他也知道许多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
陆时萩找不到恰当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惨然一笑“哎呀,没想到还会有申王殿下不告诉我的事呢。他不告诉我,那我就真的惨了。如果说此事真的如你所说,是他预谋中的一个环节,那么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事情就真的会朝着你所预期的方向发展,是利益的最大化,没错。能分析到这一步,你很聪明……谢谢你。”
王初梨道“你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到他了,或者做什么事情,被他发现了?”
“大部分时间我不会让他生气,我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满意,连满意的程度都清楚。我太清楚他的脾气了,都可以当他老婆了,说不定还能用爱情感化这个大魔王呢,可惜我不喜欢男人。”陆时萩自嘲似的耸了耸肩。
“那可奇怪了,难道你们每一个到他这里来的人,都是犯了死罪的,所以他不杀你们,你们就觉得感激涕零?你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怒,怎么还敢留在他身边?”
“啊,这个是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以前过得很苦,所以你大概不知道钱的力量有多大。大部分的人是被坑蒙拐骗过来的,女孩子更是十个里面有九个不知道他是个杀人狂,来了又逃不掉,想不干了又平怕打击报复——说笑了。实际上,他从来不在一个人‘该死’的时候杀死他们,而是在‘能死’的时候下手。他几乎没有什么信任的人,也不需要别人信任他,你当时也看出他的脾气有多可怕了,真真的是喜怒无常,残忍暴戾。”
说到这里,陆时萩伸了个懒腰——半晚上过去,他睡意全无“所以,你被关在这里的话,不知道哪天他就失去耐心,对你下毒手了。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也不是第一个。”
王初梨微笑起来“我知道自己的处境,可是现在,你我不是一根杆子上的蚂蚱了吗?”
陆时萩觉得王初梨真是难懂。是不是女孩子都是这样,在该喜悦的时候哭,该感激的时候愤怒,揭露真相之后竟然在笑。可是他又无法反驳她,她的笑是一种胜利的笑,一种无法抗拒的笑,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对他的,“想要合作”的微笑。
她说“陆时萩,你也想出去吧?”
陆时萩摊手“我可没说。但是我没有办法,申王殿下吩咐过,我不能让你生气。”
赵佶在狱中醒来,时间大概是第二天上午。为什么不是早上,因为赵佶睡得太沉,按照正常情况,他可能会睡到中午;狱卒几次三番试图将他喊醒,未果,还引发了赵佶的起床气。
“寅时到啦——都起床——”
狱卒的声音跟丧礼上的唢呐似的,呕哑嘲哳难为听。光是喊也就罢了,他还敲着锣,当当当当的毫无规律的声音不绝于耳,人一次一次地在半梦半醒间被拽出梦境,面对冰冷的现实。
被长期关押的犯人的睡眠质量是好的,他们专注于睡觉,因为无事可做,醒来的景象沉闷压抑无聊,还不如做梦有趣;犯了罪被关在里面,也不用东躲西藏四海为家了,有的吃有的住,有的人甚至前所未有地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