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来,想了一想,又转过头来道,“替我看看外面。要多看看大好河山,多看看这个世界啊。”
赵佶点点头。
他走到边缘处,往下看。
底下的狱卒发现了他,惊道“狱——不对,这是什么怪物?天啊!有妖怪!”
飞魍的声音有些低落,他有些难过地自言自语“原来我变成了这么可怕的样子啊。”
赵佶说“师父,你一直都是我刚见到你时候的样子。”
飞魍笑笑,道“我的蠢徒弟,果然连谎话都不会说。”
飞魍突然伸出了手,往自己的口中抓进去,从全身上下唯一没有腐烂的柔软的牙床里刺进去,翻来覆去地搅动,咕噜一声,是什么东西脱离了母体的声音,他用力一拉——粘连着血丝和血滴子,血从他的口里和指缝里往下滴,他的嘴彻底地脱臼,再合不拢了,他腐烂的下巴晃晃荡荡地,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似的;这是怎样一副饱受摧残的身子啊!他孤零零的一只手颤抖着,托着红红的,硕大的,一团肉似的东西,递到赵佶面前。
在这一片鲜红色的之中,似乎有一样圆形的东西,在微微地反光。
王烈枫上前要替赵佶接过,飞魍的手迅速地握拳,王烈枫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看了他一眼。飞魍张开嘴,只能发出呼呼的气音“给我……徒……徒……”
赵佶伸手去接“这是?”
那一摊东西温热而柔软,然而赵佶将抚了抚它,黏连的血肉被抹去,露出一颗黑色的大珠子,线条柔和而清晰,不曾损坏一丝一毫。
赵佶吃惊地抬头道“夜明珠?将它含在口中,可以让人无论受到多大的伤害,都能够不死?”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总也死不了。对他施以再多的酷刑,他都死不了。
或许是个赌气的手段。神宗皇帝想杀他,可总也杀不死他,甚至他活得比他更久,甚至,他还没有看过全部酷刑的实施,就已经猝然离世。人生总是非常讽刺。
又或许是飞魍忍着不死而已。
他看见飞魍在笑。飞魍笑的时候,失去了嘴唇失去了下巴的牙床暴露出来,像一颗正在的,露出森森白骨的死人头;像是一条被钩住了嘴唇,想拼命挣脱的鱼,整个下唇大张着,血肉模糊再也回不去。
难道生前无论多么花容月貌,将死之时都一样狰狞可怖吗——赵佶想着。
无论是师父,还是——
可是他又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还活着,他一直活着!浑身是血,浑身溃烂流脓地活着!
——活着竟是这样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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