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的同情,那可就不太好了。
于是他决定观望一下。倒并不是去拦截,他即使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
但他擅长驭马。女真人天生就会骑射,比起赛马来从未落败,他对此有信心——而且王烈枫绝不会真的很快地赶回去,哪个笨蛋会迫不及待地奔赴死亡呢?
完颜晟立刻掉头,往前追了一小段,看到王烈枫往正南方向去了,他拎着马缰绳,略一沉吟,将绳子往斜后方一拉,轻喝一声“驾”,朝西南方向的小路上包抄过去,一路狂奔至皇宫门口附近停下,拐了个弯藏好,找了棵树将马拴着,又跨上马背,整个人站起来,轻轻往上一跃,钻进树丛里蹲下,观察周围的动静。
从这棵树的顶端往下望,可以看见宫门内的几个人。
“这王大将军怎么还不来呀?可叫我们这些奴才一顿好等。该不会不来了吧?”一个人冻得直哆嗦,搓着手跺着脚,一刻都没安分下来。旁边几个人也是冷得往手里呵气,呵完了贴脸上暖和暖和,可惜也只是麻木。
为首的骆狱长倒是悠然自得,闲适得紧——毕竟有两个人专门举了火把在他身边,火焰明亮如两只通红的眼,温暖如初春。
他粉红而肥胖的脸上透着邪淫之气。
骆狱长说话慢悠悠的“怎么会不来?太后传的话,有人敢不听吗?不过是问话而已,有什么还不来的呀?要么,王大将军心里有鬼,因此才放慢了脚步呢。”
“是是是,骆狱长英明啊。”几个年轻的忙不迭地拍马屁,以求得到他的青睐。
骆狱长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悠悠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吩咐身边举灯的人“再近些……再上面些……拿远点,想烫死我吗?没用的东西!”
一人忙跪下,瑟瑟发抖,但是与此同时,他猛地讲灯举高,以保持原来的位置——稍远一些。他被割了舌头,说不出话,只有牙齿打战的咯咯声。
骆狱长挑眉怒嗔道“你这狗东西,连灯都举不好,你说,你活着做什么呀?”
那人将头磕得咚咚响,嘴里呜呜地咕哝着,却吐不出完整的字来。骆狱长不耐烦地挥一挥手,两个浑身黑色夜行衣、蒙着黑面纱的人便走上来,一人一边扳住那人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往后拖。他挣扎起来,灯掉到地上,里面的火焰颤抖着,眨眼睛似的。
“换个机灵些的过来,要快些。”骆狱长瓮声瓮气地说道,“这笨东西,还不如一条叭儿狗呐。”
那人被拖向黑暗深处。
完颜晟静默起身。
他们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大概是沿着这里的一条小路。
这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他轻轻一跃,无声地落在房檐上,像一只柔软凶残的豹子;再往下一探一攀,迅速地从墙上抵达了地面。甚至用不着绳子。他一闪身,躲到一棵灌木后,消无声息地蹲下来,屏住呼吸听三人经过这里的声音。
然后他站起身跟住了他们,每两三步就找一棵树掩护自己,然后探头瞧一瞧,无异常就再继续跟——就像之前跟踪赵佶一样。
他不准备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这样会使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优秀的夜行者是能够预判目标的走向,这样才能够在关键时刻发动致命一击。
这条路越走越窄,通往一条破旧小巷——正合他意!他干脆在经过下一棵树时候,顺着树干直接一翻身跳到树上,在树荫的掩护下,他俯下身在墙沿迅速地跳跃前行,既快且轻,像是一群蝙蝠被野猫惊动飞起,树叶沙沙作响。
那两个人听得上方有什么动静,抬头看了着,什么也没有,似乎是一阵风,又一路刮到前面去了。冬天的风很大很冷,他们感到了一阵古怪的寒意,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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