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其不公平的事情。
他总有再不回家就再也回不了家了的担忧。似乎每一次的生死攸关都来得比上一次更凶险,能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时间更是变短;他常常安慰自己等到四五十岁打不动仗了,就可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可是,他今年也只有二十出头,已经伤痕累累;他能活着等到那一天吗?
对自己命运的悲观展望,使王烈枫希望所有的痛苦都由自己承受,而不是妹妹。他希望她随心所欲地生长,希望她刁蛮泼辣少受人欺负,至于习武,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他可以保护她。就目前而言,王烈枫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平平顺顺地过一生,那他就放心了。如果她不乐意的话,那也就随她去多玩几年。王烈枫时常觉得自己在家庭的考虑上,像个无趣的中年人,也许是因为经历过许多不幸,因此只求顺遂如愿便最好。
他的伤口未完全好转,疲惫感依然深重。如果没有林珑帮着治了一治,只怕自己此刻已经筋疲力竭,死在半路了。如果下次有机会碰见她,真得好好说声谢谢;啊,还有她提到的事情,最好也找人帮忙办了……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敲开了自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家里的小丫鬟小芹“少爷,您回来了?我们以为你已经——”
王烈枫看见小芹的时候,愣了一下“小芹?怎么是你来开门啊,这门多重啊,你一个小丫头推得动吗?阿荔是怎么分派人的呀,乱弄。阿荔呢?”
十来岁的小芹看起来灰头土脸,眼里似乎还泪汪汪的,她低着头不敢说话。
“怎么了?”王烈枫又问了一遍,“阿荔呢?”
“阿荔姐姐出门了……”
“出门?”王烈枫疑道。话音未落,他被什么撞了一下,哎哟一声,低头去看。原是妹妹的猫从里面窜了出来,毛球似的身子蹭着他的腿,抬起头来喵喵叫。
王烈枫不理会。可是猫一直叫,奶声奶气的,如婴儿啼哭似的。于是王烈枫俯下身把它抱起来“猫指甲剪了吧?”
不抱还好,一抱,猫就蹿进他怀里,又舔又撕咬,凶狠又急切。王烈枫想起自己衣服里塞过一只烧鸡。他拎起猫后颈的皮,将它提到半空中,问小芹道“怎么饿成这样?”
小芹嗫嚅道“阿荔姐姐说,猫饿不死,会自己找吃的,不用管它。”
猫用力一挣,挣脱了王烈枫的手,一落地就朝外逃窜。
小芹道“呀,它要跑了!”
王烈枫朝外跨了一步,弯下腰重新把猫捞起,抱在怀中,抚摸它的脑袋,快步往里走,道“猫确实不需要每顿照顾。可是,我们家一尘不染的,一只老鼠都抓不到,剩饭剩菜也及时处理了,哪来的东西让它吃?它饿了几天,自然要往外跑了。更何况,这猫不是中原猫,你看,身圆脸平,毛长及地,本来就是给人当宠物玩的,就算是放了它到外面,它也是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的啊。初梨一时兴起,照顾个两三天不理,这很正常,可之后的事情,你们可得跟上呢。”
“少爷教训得是。”小芹关了门,颤声道,“只是这两日事情太多,安排不过来,我留着照顾老爷,不敢有一点怠慢,对于猫自然是忽略了。”
王烈枫脚步顿了一顿“出什么事了?……父亲的情况严重了?”
他正往父亲房里走,这是他每次回家都要做的第一件事。虽然父亲可能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言语,可毕竟活着。活着,就需要人从早到晚照顾。
“没有。老爷和平时一样,很好。只是,只是……”小芹道,“有人送来了些银子,说是您已经没了。”
“我已经没了?”王烈枫诧异地看了看抱着的猫,心里咯噔一下。
“……初梨还没回来?”
小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