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着浓郁芝麻香气的冷盘鸡肉,真实地流下了热泪。接待他的人见他痛哭流涕的样子,以为他是因为思念家乡而悲伤欲绝,于是安慰道:“邵大人,您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吧,这里的菜啊,人人吃了都说好,想吃多少有多少!您慢点吃饭,小心噎着。啊,您是饿了吗,怎么只吃饭呀?”
邵伯温抬起头来,涕泗横流道:“有没有不辣的啊?”
“啊?”那人尴尬地一笑,“我是在这土生土长的,说实话,不辣的东西,我都吃不出味道。”
邵伯温内心哭喊:我要回家。
邵伯温当天就腹泻不止,油腻和辛辣将他整个人刷洗了一遍,过程可以说得上是酸爽过人。一个月后邵伯温因为不适应食物而暴瘦十斤,三个月后又因为只吃米饭而复胖八斤。邵伯温一天到晚想着回汴京,或者是一个,只要是口味清淡没有辣的地方就好。他整天整夜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竟也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五年。
元丰八年,邵伯温年二十有九,再过一年就是三十而立。在来到蜀地第五年之后,突然从汴京来了人要召他回去,说是宫里出了事。
邵伯温疑惑自己能有什么用场可言,非要被从遥远的四川带回去。想起父亲当年的遗言,邵伯温有一点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汴京也没有那么可怖。但因为是从无所不知的父亲口中说出,就把全部的未知都转换成了恐怖,因为不知道究竟哪个环节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实在是煎熬。
汴京依旧是他所熟悉的汴京。汴京的房屋整体比蜀地的高了一截,大了一圈,地面平整得他走路不稳。他拉开帘子,看着车窗外的世界,是熟悉又陌生的回忆,是错过了更迭,最终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一个遗憾。马蹄声答答,周围从边境的荒凉,逐渐进入城内变为市井的喧嚣,最后临近皇宫,声音渐渐喑哑肃穆,犹如被切断喉管,气氛令人窒息。
邵伯温趁着下车之前,轻叹一口气。他下车,看见门下侍郎章惇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对他说:“你回来了,伯温。”
邵伯温愣住,勉力朝他一笑:“章哥哥,你对皇宫可真执着啊。”
章惇笑道:“你对逃离的执念也不小。”
邵伯温道:“把我找来,是有什么事?”
章惇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护卫替他说。突然被提及,这个有些结巴的侍卫有些不知所措,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组织语言,磕磕绊绊道:“皇宫里来了一个杀手。也不能叫杀手,因为他来这里三四天了,就是前几天来的。但是他还没有杀人,也没有走的意思,每天晚上神出鬼没,还没人能抓住他。没人能抓住。皇宫里对此已经非常警觉,奈何……他的行迹十分可疑,走位也异常凶狠,似乎是按照伏羲六十四卦的方式来进行攻击的,非常的难以对付。所、所以——”
邵伯温皱眉道:“汴京城就没有别的能破阵的高手了吗?”
章惇道:“有啊,都死了。”
邵伯温道:“我也不是神仙,我也会死呢。”
“别这么说。先父邵雍深谙此道,可谓其中的绝顶高手,他可以破解任何一个人的阵法,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破解他自己出的阵法,除了他倾力相教的独子——伯温,当年我在先父门下学习的时候,每逢我解不出阵法,都要被邵先生说,你还不如我儿子呢,然后他会把难题抛给你解,他知道你一定能够解开,其实伯温,你从小开始,就是个中高手啊。所以,我想你一定可以的吧?”
——你想让我家断子绝孙吗?
邵伯温倒吸一口凉气,道:“原来如此。那个杀手会杀人吗?”
章惇笑道:“现在还摸不清他的脾性,只知道他叫飞魍,是在蜀地关押了十年的一个神秘犯人,也许你们见过。抓他的人,有的人被削掉脑袋,有的人却只断了一条胳膊,都是不一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