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急,闷头冲过来,周围人群纷纷避让着说道:“哎哟,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胆子大。”“爹妈在哪呢?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一个人跑来跑去,就不怕被拐跑吗?”
许多拐骗也许就是这样发生的。年幼无知的可爱孩子,遇上图谋不轨的大人,邪恶的念头一动,犯罪成本很低。这样可爱娇俏的女孩子,柔柔弱弱的,一把就能抱起来带走。一个女孩子越是漂亮,人们对于她就越是担心,似乎美丽、可爱之类的美好特质,是一种危险的讯号,是注定要受人掠夺的,因此再好的东西在人们口中都只是惋惜,是脆弱的会凋谢的花朵。
小姑娘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一头撞在斜也身上,糖葫芦擦到雪白貂皮,一滚一卷,扯下几丝绒毛来,猫咪挣扎了一下,呜喵一声,伸出爪子抓在斜也的膝盖上,又撕下好几撮毛。
然而小孩子又是最恶的事物,即使坏事做尽都有人原谅。
斜也昂头轻叹一声,额头间青筋暴起,想一脚把她踹到旁边去,然而他只是安静地立在那里,等小姑娘自己爬起来,结果还是听见有人说:“这人是怎么回事呀?一看就是外面来的,撞倒了小孩子都不知道扶起来!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呢。”
斜也冷静地听他们说完,也没解释什么,俯身下去整理自己被沾得黏糊糊的衣服,然后表情阴冷地用女真语对小女孩道:“你弄脏了我的衣服。”
他并不想从自己的语境中脱离出来,确切来说还是一种鄙夷之心在作祟。陌生的语言像是恶毒的诅咒,吓跑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绝无问题。
不料小姑娘毫不畏惧,似乎是任性惯了,抬起头,嘴一歪,哇地一声哭了:“赔我糖葫芦……”
斜也可真没想到小孩子有那么难缠。小孩子是世界上最甩不脱的暗器,天涯海角地都要把人掘地三尺,一直到死耳边都是他们聒噪的声音,他觉得实在吵闹。于是他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捏住小姑娘的下巴,用非常标准的中原话,语气淡淡道:“小妹妹,我的衣服很贵哦,把你的猫赔给我吧?”
小姑娘赶忙抱紧了猫,猛地摇头往后退道:“不要不要!”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水汪汪的噙着泪,漂亮的脸蛋粉嫩洁白,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烦人了些。
然而斜也并不在意她生得美不美,也根本不吃楚楚可怜这一套,只是留神盯着她的眼睛——奇怪,刚才他在她的眼睛当中看到了一丝杀气,是不属于人类的眼睛的奇异的绿,一闪而过,非常微弱也非常迅速地消失了,但是斜也向来与转瞬即逝的希望相伴,对于一点变化更是极为敏锐。他金色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不放,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来:“不想被我找麻烦的话,就不要找我麻烦哦。”
小姑娘吓到不行,丢下糖葫芦抱紧了猫,扭头就跑。大肥猫被勒得难受极了,一路惨叫过去,声音越飘越远。
斜也没追上去。他站起身来,长舒了一口气,对自己笑了笑,再次往前走去。
“他居然听得懂中原话,而且很能说呀。”窃窃私语声又响起来,“不会是哪个青楼女人的儿子吧?异族人凶险狡诈,在女人身上留了种,也说不定。谁说婊子无情的,之前丰乐楼最美的那个聂胜琼,不就是从良了嫁人了吗?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生了几个孩子。要是生了孩子,也总算是有点贡献,她都害多少男人神魂颠倒了。”
斜也不但懂中原话,而且是非常精通。他觉得这些话非常难听,难听到与完颜晟的屈辱历史有得一拼。想到完颜晟这么惨,他就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攻击,这样消费完颜晟好像也挺无情。算了吧。
但是完颜晟的线索——好像出现了呢。
鸣心跑到第七个转角处才停下来,身子往里一蹿,然后坐下来,警觉地抬头一看,头顶的屋檐边沿,一小块雪跌落到她身前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