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直是温温柔柔说话的王烈枫突然之间冷冷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与此同时,他快步上前,朝着华炼刚才攻击他的同样的位置,单边肘臂滚压过去,身法如浪、变化之势如龙,浮沉吞吐,闪展腾挪,敏捷灵动,刚柔相济,步法轻盈,而手的势头极为迅猛如嘶吼。华炼大惊,滚手提刀,他听见巨大的当啷一声,声音之巨大让他怀疑是炸出了火花。下一秒,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起来:“我打到你了!我的刀碰到你了!你输了!”
“啊……”王烈枫道,“不是刀刃吧。”
猛地,华炼浑身一震,手中一轻。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刀,刀身完好无损,然而刀柄却在刚才的一声巨响之下,碎成了七八节——这样小这样短的一节刀柄,即使是在沙场上骑马砍杀无数次,即使刀口磨钝了都不会破损一些,却被这样一下子就击毁了。
华炼刚准备躲开,王烈枫猝然以手为刀,往他的头颈处一劈,华炼眼冒金星,忽亮忽黑,听见王烈枫的声音:“战况瞬息万变,与整个战场上最强的人的正面交锋才能够算是杀人,其余时刻不过是凑巧碰到了属于自己的猎物。你可以这样,我却不行,我必须要比每一个人都强,而且我必须活下去。——战场可比你想象中要残酷得多了,别无缘无故地看不起人。这句话,我同样地送给你。”
华炼觉得浑身一轻。王烈枫的手刀并不十分用力,他明白,要是真用了十分力,他的脑袋就已经不在脖子上了,而是在半里外的地上滚着。而现在,王烈枫看似劈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方向确实从上往下,由外到内,这股力在他体内游走如飞腾的龙,寻找到他的心脏然后猛地一撞,嘭!华炼踉跄着后退两步。嘭!华炼被一股无形的力腾空拔起,像是一棵在地里长了十几二十年的垂柳被连根扯出。嘭!他的胸腔突然凹陷了一下,他不停地往后飞。啊,原来飞是这样的感觉。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除了华炼之外没有人察觉到那是怎样的一种拳法。华炼早年混迹武馆,知道王烈枫使的是最纯正完整凶悍异常的龙形拳,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力量大小与本身的功力有极大关系,内力不足则由龙变蛇,抵受不住龙形拳的反向冲击就会受到反噬。王烈枫明明是极年轻的年纪,却已经有了这样浑厚的内力,他使的一切招式都没有动一枪一刀,但是对他而言,一切的武功在这深不可测的内在支撑下都变成了共通的,的确如他所说,看着喜欢就去学了,都只是缺个外在的“形”,都是轻而易举。
华炼心想,可惜只有他一个人领会到这一种绝妙了。他现在不能控制自己飞往的方向,只知道朝着这个地方继续飞,就会抵达这一片荒芜土地的边缘,是极陡峭的戈壁,底下乱石林立,朝着四面八方往上突刺,从高处坠下,必定是要被扎个透彻的。
他听见人群惊呼,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有胆小的,已经捂住眼睛呜呜哭起来——虽然这已经是精神失常的征兆,然而华炼还是很感动有人会为自己的死而动容,此生无憾了。
随后,他听到王烈枫轻叱了一声:“铁羽,去!”
突然之间,他的那一匹美丽的马仰头嘶鸣,四足躁动,在马棚里开始四处乱踏,它嘶嘶喷气,想要出来。原先还在围观它取笑它的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打开门锁要将它放出来,然而根本没有等到他们将门拉开,而只是在拔起门闩的一瞬间,这匹马朝后退了几步,猛地往前狂奔,在门前脑袋一昂,颈稍前伸,一跃而起,四足腾空,洁白的身体伸展开来,明亮顺滑果决,像是一道月光化作刀,从他们面前飞流而过。它柔软光滑的稍长的毛拂起微凉的风,它松散如瀑布飞跃的尾巴扫过其中一人的脸,像是银色的丝缎掠过,像是女子温柔的手,像是幼时夏夜里轻微的温软的风。
然而它的力道绝对不容小觑,马棚根本约束不了它,这样的高度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