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他交换身体的人,拥有的记忆比他短了许多,因此总是觉得不适应,心智也是幼稚,八九岁的时候,心只有四五岁,毫无基本的判断力,是一个傀儡般的存在,只能由太后掌管,到了十四五岁,依旧是个小孩子,太后看实在无法,只能下令从全国各地寻找年轻貌美的乳母来照顾他,也并非他看不上谁,只是尚未开化,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他的心还是孩子。所以皇后,你所担心的不被宠幸,只是没有到时间。你找人作法,不过是中了圈套,使人看穿你的目的,找到了空隙加害于你。得不偿失呢,皇后娘娘。当然,我可以理解。你只是渴望他爱你,是吗?”
皇后声音颤抖道:“如果照你这么说,皇上的一系列的行为,还有他失忆的原因,似乎都可以说得通……”
“而到如今二十来岁,心终于到了少年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对于男女的感情,热切,赤忱,专一,然而这时候却又遭横祸——嘭,一个脆弱的泡泡碎了,不复存在了……”赵佶轻叹一声,道,“一个天真的灵魂被封锁在成熟的身体里,不得不去追赶和适应,在劳累疲惫与自我怀疑中,只有爱是他唯一的倚靠。但他没有想到,既然一个人连他的灵魂都可以转移到别人身上,那么迷惑他的感官,就更是不稀奇的事情了……”
年轻的皇帝想抓住他的倚靠再不放开,这是他黑暗岁月最后的一点光。可是皇帝不应该依赖任何东西,一旦产生依赖,就应该毁掉,更何况是人。一个完美无缺,至高无上的人,是不可以有软肋的。皇帝是不允许拥有感情的。可是他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活了这许多年,终于再也绷不住,爆发着反抗了,而皇后就是他最初的战场。他整天整夜地,退朝以后就沉溺于皇后的身体,他允许皇后做任何事情,只要她依旧爱他,只要她存在。
皇后的表情非常复杂。她哑声道:“是这样吗?原来他是爱我的,但又不是完全因为爱我。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皇上活得太辛苦了,真是太苦了。”说着,落下泪来。
她顿了一顿,冷宫之中有节奏的水滴声如同时间流逝。
赵佶低声道:“还要我继续说吗,皇后娘娘?”
皇后开口道:“说了这么多,那么你就是……皇上五岁以前的那个灵魂吗?你到了一个健康的身体里重新活过,只是不能做皇帝,你不觉得恨吗?”
赵佶的神色倒是因为说完了这一切而变得异常轻松,他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眼弯如月牙,齿白如月光,他俏皮地眨了眨眼,道:“可是,我就是端王赵佶,不是别人啊。皇后娘娘,我只是在说故事而已,别信我这个满嘴胡言的家伙呀。不过,如果你觉得我说得有几分道理的话,告诉我木先生的故事也可以,如果不相信我,你一样可以编一个故事和我交换。”他转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捂着嘴流下酸楚的泪,揉着眼睛道,“啊,我好困,昨天在天牢里待着,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现在净说胡话呢。宋公公和我说过,一夜不睡,十夜不醒……如果皇后娘娘没有什么想说的,那我也就先去睡觉了吧。”
他的神态非常可爱可亲且真诚,任何人看了没有办法拒绝。他双手搓着脸,看似满不在乎地往门外走去的时候,皇后道:“我告诉你真相,只是它没有用处。”
赵佶的脚步停下。他回过头看着皇后,眼里有着少年老成的割裂感。他的眼神与他的行为动作大相径庭,他的眼神冰冷沉重,还有着极其悲凉的一种乞求。他无声无息地看着皇后,在等待她的回应。
皇后叹了一声,慢慢走向床边坐下,绝美的面庞昂起,泪水顺着她的面孔轮廓滑下。她轻声道:“这世上的事情,怎么总是充满了这样多的诡谲与突变,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确定的,命运,人心,或是善恶的边界。”
刘清菁在病得最危重的时候,赵煦叫宫里的大夫轮流给她看诊看了个遍,然而并没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