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身中虫,自食狮子肉。非馀能坏,是法中诸恶,犹如毒刺,破我积行勤苦所积。
由内而外地腐败出来形成破坏,比起外界的强行突破要来得容易许多,这是破坏幻术最为有效的方式,也是最危险的方式。
陆时萩的这一天都在极度的懊悔之中度过,他既没有控制住王初梨,又没有牵制住王烈枫,这对兄妹实在是他此生最大的克星。然而王烈枫毕竟是不会死的。不仅是因为王烈枫本身实力强悍,申王殿下也是不允许王烈枫死掉的,既然申王殿下有这样的命令,那么这件事就一定不会发生。加上已经有了前车之鉴,陆时萩更不敢造次——所以,无论是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将王烈枫从这个阵型中解救出来,否则他真的会死。
倒不是因为害怕被申王殿下惩罚。主要是申王殿下最信任的是他,犯了事也一时半会不会太紧咬不放,具体还是要等到秋后算账——如果申王殿下真的能够做成皇帝的话,说不定会给他些什么呢。也不一定,毕竟承诺的寻找他的身世,他至今都不曾知晓,渐渐地也以为自己不在意——“身份”这件事,是自我的认知,而不是拼命要找出证据。
然而王烈枫在被雪凤凰,即冰遁吞没之前,竟然告诉他说知道他的身世了,他说,知道他的师父是什么人。这是不可思议的。陆时萩打从开始习武,就对于自己的师父一无所知,这个聋哑的,来自遥远海岸之外的未知国度的绝顶高手——也许吧,也许是这样,因为他关于这之中的记忆是模糊的。
是一个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每一次要追溯就会头痛,头痛得无以复加,仿佛是一把刀往他的骨头处刮,一刀一刀地将往事剔得一干二净,即使是让他死也在所不惜。啊,痛死了。陆时萩按住太阳穴,努力将思绪掰回到王烈枫这边:王烈枫正处在危险之中呢,他快要冻死了吧。他得将自己的幻术收回,救出他,救出他就可以问他,自己的——
他痛得几乎要跪下去。他呼吸紊乱,冷汗直冒,他勉强保持了住理智,先将刚才念过的“金翅鸟王真言”回忆一遍,然后倒过来默诵一次,等到确定无误后,他立刻左手握置入右手掌心,此乃九字真言的最后的收势,是名为“前”的“隐形印”,随后双手食指拇指摆圈,摆出“日轮印”,又用右手握住左手食指,摆出“智拳印”,接着是内缚印,外缚印,内师子印,外师子印——前,在,列,阵,皆,者,斗,兵,临。
他一边摆手势,一边倒诵金翅鸟王真言,他精神集中,竭力控制语气平稳速度飞快,他低眉垂目,在余光之中,他看见那一团混沌的冰雪风暴渐渐凝固,凝结出了雪凤凰的鸟的形状,苍白雪花重新化作一根一根晶亮洁白的羽毛,柔柔软软地一支一支,是柔软的刀。雪凤凰抬头四顾,见了陆时萩正在倒念咒语,突然高昂地尖啸一声,展开双翅,朝着陆时萩扇起冽冽的风,顿时整个院落变作冰天雪地,寒风直往他身上刮。
冷,痛,累。陆时萩已经觉得心力交瘁,一边觉得雪凤凰很不懂事:别说它不乐意回去,他自己要把它弄回去,都得费老大的一番力气,怎么说反戈就反戈呢,看来本质上,它还是只想着破坏的邪神。与此同时,无法控制自己所制造的事物,这也让陆时萩感到异常失落和痛苦。武功可以控制,未知的事物却不可控制,他跟随着师父学了这样危险的秘术,连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那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事。
在他竭力将双手指缝交叉,摆出第二个字“兵”的“大金刚轮印”,口中将金翅鸟王真言倒诵了八遍之时,雪凤凰的尖叫已经比这张狂张的尖利的风雪声更响,响彻云霄,地白风色寒,冰雪吹落轩辕台,吹落到陆时萩的全身上下,冰雪一层一层地覆盖在他身上,是柔软厚实的羊毛毯子,是一层一层覆盖到人的脸上,使人窒息而死的金纸。陆时萩始终在念咒,到了此刻,他的脸上已完全看不到五官,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