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红缨飘摇如蛇的信子,如同缥缈遥远的风,如同时间长河之中的血泪,如同战场上华炼看向他的悠长悠长的眼神,如同他浑身中箭时候仰面望着夕阳和晚霞,晚霞如同鲜血,自浑圆鲜红的太阳之中流出。太阳本是鲜黄的颜色,在战役以后亦染了血,奄奄一息的样子,是死亡之前的样子,软软地瘫作一团,血染天空,光芒消散,它坠落下去不复存在。每一天都有一个新的太阳奔赴死亡。
——是这样吗,他喃喃着。他的“喃喃”,是无口无言的喃喃,是心中所想的直接呈现,他不知道这样的一个问题给了谁,谁能听见,谁能看见。
是的。有人说着。这个声音也是忽略了口,透过了耳朵,直接出现在他心头,那个声音是清朗而温柔的少年的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陆时萩的声音。
——陆时萩?
——是我,我是陆时萩。又见面啦,王大将军。
——陆时萩,我也要死了吗?会因为这落魂阵,而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吗?
——嘻……王大将军,你在害怕吗?你怎么会害怕这个呢?
——我没有,我只是着急……我,唉。我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现在魂飞魄散了,要怎么才能够挽回?
——魂飞魄散……王大将军怎么会害怕这种东西,王大将军,你不是,从来都是不相信这些的吗?你既然不相信,那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都是不存在的。我也不过是你意志薄弱时候,出现的一个幻影,是不真实的哦。
——可是,可是现在……
——一切都是也有也无,假假真真,在你之处终归于假。你坚信着什么,什么就是真的。你的世界是属于你的,既然你不相信魂魄之说,那魂魄自然也不存在,离魂夺魄也不存在,所谓的妖术邪阵,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原来是这样吗。那么,陆时萩,你……
——我要走了。
——等一等!
——王大将军,我要是不走,你没办法醒过来,那可就糟了啊。王大将军,我已经死了,我已经不复存在,也再也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中与之发生交集。我因幻觉而重生,因幻觉而死亡,幻觉如果扰乱一个人的心智,拖延了一个人的时间,那它就到了破碎的时候了,对你而言,是如此吗?
——……是。
——是就好。要来不及了。王大将军,你快点醒过来吧。我在赶路的途中正巧看见你,就来和你说说话。现在,我真的要走啦。
——陆时萩,你要去哪里?
——我啊……嘻,对王大将军而言,就是永远地烟消云散了吧?别担心,我不会再出现了。你也该和这些虚假的东西告别了,王大将军,永别了。
嗤。扁而长的薄刃,刺入了王烈枫的肩膀,领头侍女的手指剑是四枚由钢铁制成的长指甲,四个连成一排,梳开皮肉,刺入骨头,而剑中更是淬上了大量的迷魂药剂,让他的迷离状态持续得更深更为持久,让他长醉不醒——只在申王殿下想让他醒来的时候才醒。
八个人所组成的落魂阵,是越旋转越收紧的沉默的螺旋,是不可抵抗,是从未失败。她走过来的时候,王烈枫已经垂下了头,浑浑噩噩地失去了意识,手牢牢地握在九曲枪之上,脊背依旧挺拔,是英俊凌厉的一座雕塑,即使是一动不动,也不能够轻易伤害他,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之强大,让除了领头侍女之外的七人望而却步——
但是领头侍女并不十分害怕。她脸上的花纹鲜红得要滴下血来,她的眼睛闪着幽深幽深的青灰色光芒。她走上前将手指剑刺入王烈枫身体中,血渗透而出。王烈枫的血是热的,颤动的,鲜活的——怎么回事?领头侍女诧然,忽然之间打了个寒颤,下一刻,她想要将手从王烈枫身上抽出而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