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砚一应俱全。房间内的墙上挂着江山图,灰白的山脉之间烟雾缭绕。靠近门窗的位置摆放着几株植物,除却些多肉植物以外几乎都枯得七七八八,而房间最内是一张大床,以纱幔遮挡着若隐若现,里面吧也长年累月地没有人。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是优雅空旷的,像是曾经的有过优美的过往,而今故人已去,只余下一缕孤魂。
邵伯温起身摸着面前笔筒之中的几支毛笔,它们像是挺拔修长的竹子,朝着天空四散而破,他抚摸着一只笔的身子,喃喃道:“那时候,父亲在宫中拥有非常高的地位,因此先皇才会这样宠爱他,甚至单独为他准备了这一间房间供他住下,以方便常常与他交流占卜的相关事宜。只是好景不长,华阳教的出现,让父亲意识到了危机的到来。他在危险初露端倪之时就决意离开。”
刘安世道:“你父亲也与你一样,看得见过去将来,可为什么先皇竟不相信你,而是相信那作为异端邪说的,威胁到皇室的存亡的华阳教呢?”
“很简单,因为父亲认为那个结果是‘不可改变’的。”邵伯温道,“他对先皇说,你的生命即将迎来终点,永生的希望即将破灭,无可奈何。华阳教会控制皇室,你想要立刻击溃华阳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父亲所看到的‘未来’,与先皇所见的完全一致。”
刘安世苦笑道:“原来如此。人果然不爱听逆耳的忠言,甚至当自己知道结果走向的时候,都宁愿去相信顺着自己的愿望去说话的歹人。这么说来,你我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被找了麻烦,甚至险些遭受灭顶之灾,难怪我们有这许多年的交情。”
邵伯温温柔沉静的眼尾略一弯曲,他轻笑起来,道:“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哪,刘安世,你纯粹是不分场合地说真话,可我是懂得审时度势的,看在实际恰当时,才决意回到汴京的呢。”
刘安世哼了一声,笑道:“你算到的?那你算得到我们现在又被抓进来了吗?命运真是可笑啊,本来想着从天牢之中逃出来以后,能一鼓作气完成许多事情,谁料是算计之后又来了一层更深的算计。你说谁能想得到,谁能算得到?你算到了吗?你算得到我们此时此刻会重新被束缚吗?”
邵伯温大笑道:“我算不到啊,我当然算不到这些。我没有必要知道这些,我甚至没有真的去推演过,我此次前来汴京,也是受人所托,才抵达此处的。”
“你是被什么人骗了吧。”刘安世道,“想都不想,就来了汴京,你父亲的门徒们都为了保命而纷纷离开,你竟不远万里地从蜀地前来,何必呢……”
“因为,”邵伯温道,“那是我父亲的意愿。虽然神宗时候的‘结局’不可改变,但在数十年后的现在——‘转机’会在生死的夹缝之中诞生。这一卦,甚至比当时父亲给先皇算的那一卦,更为坚决,更不可改变,而我的存在,就是来见证这一‘改变’。”
刘安世一时愣住,道:“‘转机’?你是说,皇上有救,局势极有可能会被扭转?”
邵伯温道,“我说过,我并不能准确地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是下一顿饭中共有几粒米。我只知道‘方向’,以及其中的‘关键’。”他抬头看着刘安世,寒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与衣衫。他微笑道:“我看到了,你给端王殿下的那一件东西,它是揭开谜底的关键,也是开启真相的钥匙。”
刘安世一听这句话,表情倒是一下子舒展开来,道:“如果你这样说,我倒是放心许多……我担心的是,端王殿下不知道它应该‘如何使用’,进而,不知该何去何从。”
“端王殿下很聪明。而且是懂得掩藏的聪明。”邵伯温道,“如果这就是你担心的,那大可不必想这些多余的事。端王殿下他——已经来过了哦。他说不定,已经开始行动了。”
“是吗……那就好。”刘安世笑道,“那么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半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