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平日里下的雪不同,是不是?雪再怎样都是柔软的,是清透的,可是这场雪却异乎寻常地厚,即便是天地之间的这一片空无中,连这空气都是白的,都浓密到化不开了……我在汴京生活了快二十年,几乎就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大的雪。只有在我最初拥有的记忆中,我还记得母亲抱着我,地上有厚厚的一层雪。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东西。但是最不正常的是,现在是深更半夜,外面却亮得像是在最亮最亮的白天一样。”
“不正常的……”王初梨喃喃重复着,低下头顿了一顿,猛地抬头,面色煞白、眼神恍然道,“是‘幻术’!我刚才在这里遇到的那两人,就是使用幻术来迷惑人的。他们一个用了‘药’,一个操纵机关,通过人体吸入药物的方式,强制使人产生幻觉,将机关看成是活生生的活物,武器也变作蝙蝠,首先让人心生恐惧而退缩,再在这幻觉之下进行攻击。难道说,难道说——这雪,也是我们的‘幻觉’吗?”
赵佶点头道:“对。不过,比起‘幻觉’,它的程度要更深些,我们可以称它为‘幻境’。幻觉是眼见为虚,而幻境,则是身临其境,是一个在某一个地域,主体所创造出的‘绝对领域’,在这个领域之中它掌控着一切,因此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它就是这个小小的世界的创造神。刚才我在皇宫中,所遇到的就是这样的‘幻境’,幻境之中神怪横行,几乎是地狱般的景象,费尽力气才得以脱身,也多亏了苏灿我才能活下来。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它卷土重来……难道说,华阳教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发怒了吗……”
“这么说的话,外面的这些东西,应该非常不好对付吧?”王初梨说完这句,仿佛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她的身子僵了一瞬,猝不及防地,她肩膀一颤,整个身子一弓一弹,往旁边迅速闪避过去,只见一团絮状的雪白的雾,从刚才被突破的窗口飘飘悠悠地要进来。
赵佶没被雾吓到,却被王初梨的行为给吓到了,吓到了还不算,他反过来安慰王初梨道:“别怕,只是寒气而已。”
“你不明白!”王初梨惊魂未定道,“它有……杀气。只是雪而已,怎么会有这样强的杀气呢……”
赵佶吓得连连倒退,道:“这样吗……那你要小心……”
他和王初梨,分别退到了房子的两边,而白雾从他们中间穿过。
这一团雾,似有似无地触碰到的地方,被冻出了层层叠叠的洁白的霜花,咔啦咔啦地碎了下去,即使是墙壁,也承受不住这种寒冷,它根本无法阻挡白雾的步伐,摧枯拉朽地碎了,呻吟了,被劈开了——咔啦!电光火石之间,它被这一股无形的力量劈成了两半了,赵佶目瞪口呆地看着墙上自行裂开一道大口,仿佛横卧的女人的唇;寒雾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向着屋内延伸,所到之处皆无法抵抗,白雾呈柱状向着屋内延伸,这雾气在地上的时候瞬间从下到上凝结成冰,尖锐的冰棱从房顶突出,直指天空,它不断地往前蔓延,仿佛是百足蜈蚣往前爬,所到之处所碰之物皆被冻结,简陋的茶几,破旧的板床,全都成了冰棱的一部分,成了这不明所以,忽如其来的灾难的一部分。
整座房屋被白雾撕裂,嘶拉,嘶拉,咔啦咔啦咔啦。这种撕裂,从墙壁往上延展到天后版,往下流动到地面,咔啦咔啦咔啦——碎!整座房子都被撕碎成了两半,摧枯拉朽地往两边轰然倒下;赵佶手忙脚乱地往四处躲避,从房子的碎片之中穿出去爬出去跳出去,等好不容易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他只看得到眼前一片苍白。
整座山一直到山间都白了。大雪将地面与树枝覆盖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透气的空间。大风在他的背后咆哮。他转过头去,喊了一声:“初梨,你还……”
“好吗?”两字,说得很轻也很虚。赵佶瞪大了眼睛,呆愣着看着面前的景象:一座巨大冰川凭空出现,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