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变成金黄色的实体,它横冲直撞,雪蚕看见林珑的前胸后背,不断地出现巨大的虫状的瘤,突破了内脏骨肉的阻隔,林珑纤细脆弱的身体于它而言仿佛一个随时可以冲破的口袋——它张开残破的嘴巴,哇地一咬!
林珑哭嚎着倒了下去,在冰冷冰冷的地板上不断地抽搐,她的手变成大理石一般的青灰,僵硬得几乎无法弯折,变成了先前皇帝身上的皮肤的颜色,而可怕的是此刻痛得快要不省人事的她是清醒无比的——清醒着,要承受这样的苦难!
所以她疼得昏死过去。
然而在下一刻,雪蚕看见了从林珑身上出现的光。不似金蚕的金光灿烂,而是一种陈旧的、忧愁的白,像是水浸透了宣纸变成了半透明的一团,是模模糊糊的,勾起人久远的记忆的。雪蚕在宫中服侍了太后多年,许多时候也需要守夜,要守夜首先一点就是不能够信鬼,否则早就不知道吓得魂飞魄散几回,俗称自己把自己吓死。一般情况下,都是因为风吹草动,变成了草木皆兵。
然而她这一回有点动摇了。首先就是皇帝的这个毛病,确乎就是用怪力乱神的方式来解释,甚至来治疗的;其次,外面的情况也非常诡异,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不说,还有妖兽在白夜飞行,像是一个大梦一般;第三,在这个没有另外光源来由的底下的密室之中,一个人身上怎么会凭空多出了光来,这光还非常感性,让人想起许多过往的事情,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而这光,则是愈来愈亮、愈来愈亮,以林珑的身体作为媒介,腾空而起,化出一个苍白的人的形状,而五官身材逐渐变得清晰,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样子;与此同时,一个渺远又清晰的声音,又直接从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那个声音惘然若失,仿佛沉睡了许久,方才从长眠之中苏醒,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这个声音,所有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一听这个声音,他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朝着这神迹一般的,幽灵的影子,叩首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珑醒来的时候并未如愿以偿地躺在地上,而是发现自己是在洁白云层之中睁开双眼,身上痛感全无,于是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也可能是死了。在她身前的就是皇帝,他正在氤氲的雾气之中,朝着下面看,口中缓缓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于是林珑走过去,道:“三天三夜了哦,华阳教已经控制了整个汴京城啦。”
——如果已经死了的话,那好像也不必关心什么辈分什么身份了,怎么舒服怎么问就好。
皇帝转过头看着她,温柔地笑道:“啊,是你啊,多谢你了。多谢你化解朕体内的毒,如今金蚕蛊已经不会占用朕的思想了……朕终于自由了。恰好,碰上华阳教的梦魇大门敞开,现实与虚幻的边界交错,让朕还能够看到现实中发生了什么事……真是好久不见这些场面了,朕感到甚是怀念。”
他的桃花眼弯如月牙,脸庞苍白瘦削,是个纤细病弱的美青年,但是说起话来非常稳重而斯文,也有着奇异的威严。
“不用客气。”林珑的恐惧也在他温柔的表情之中消解得烟消云散,她勇敢发问道,“所以,你是被我救活了,还是死了?”
皇帝温柔地看着她,道:“你觉得呢?”
“大概是死了吧。”林珑沮丧地找了皇帝身边的一块云层坐下,托腮嘟嚷道,“我如果活着的话,就不会浑身上下没有痛感了,而且,我怎么会见到皇帝都不害怕,反而还能聊天呢?所以,我要么是死了,再好些,我就是在做梦。总之,我自己不可能还清醒着。”
皇帝笑起来,道:“你很聪明。猜对了一半,已经足够聪明了。就像朕的刘皇后一样聪明,朕喜欢聪明的人。”
林珑皱眉道:“才不聪明呢,我连自己猜对了哪一半都不知道。皇上,你告诉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