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照大权现”。三河、远江:日本的地名。清洲:指织田信长。】
“今我幕府二百六十年基业,仁德广被,恩泽深厚。”
“而况当今大树公,宵衣旰食,卧薪尝胆。”
【注·大树公:对目前在位的幕府将军的尊称】
“时下海水群飞,西夷、流贼交相为患,正是仁人志士用命之秋也。”
“倘若你们真的以兴国安邦为己任,便理应为幕府效命,而非在此做城狐社鼠。”
上述的这些话语,憋在西野的心里很久了。
在得知我孙子乃大盐党的流贼时,他便一直想问对方这个问题。
我孙子没有让西野等待太久。
西野的话音刚落,他就“哼哼哼”地发出耐人寻味的古怪低笑声。
“西野君,想不到你的口才还挺好的~说教起来一套一套的~~”
“该怎么说呢……你刚才的那些言辞呀,骗骗别人就好,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西野闻言,顿时面露愠色。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时,却被我孙子抢道:
“西野君,我反倒要问问你——你为什么没有像我一样‘叛国从贼’?”
“……哈啊?”
一时之间,西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孙子的离谱暴论,使他的耳膜一阵发麻。
我为什么没有叛国从贼?这还用问吗?吾乃世代忠良的西野家之子!我宁死也不会做有悖武士荣耀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西野投来的愤懑视线,我孙子侧过脑袋,一边以冷淡的眼角余光扫视身后的西野,一边以无悲无喜的口吻缓缓道:
“西野君,你刚才有一点说错了。”
“并不是因为我做了幕府的官,所以我就要向幕府尽忠。”
“而是因为我恰好做了幕府的官,所以我才更要反对幕府。”
“西野君,身为北番所定町回同心的你,应该很能理解那种感觉吧?”
“那种该抓的人不能抓,该杀的人不能杀的感觉。”
我孙子此言一出,西野的面部线条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与此同时,我孙子露出凛若冰霜的肃穆神情,就连他那标志性的尾音拉长的说话方式也不见了。
“虽然就职能而言,火付盗贼改和奉行所‘三回’相差甚远,但是有一样东西却是双方共通的,那就是我们都能看见非常多的残酷光景。”
“满脑肠肥的狗官、欲壑难填的奸商、欺世盗名的伪君子、穷困潦倒的贫民、无限增长的罪恶、流不完的血……”
“我们既不像老中、若年寄那样高高在上,举目望去一片岁月静好,看不见半点污垢。”
“也不像贩夫皁隶、基层干吏那样卑不足道,身陷于泥沼,举步维艰,光是过好眼前的苟且就已精疲力竭。”
“我们夹在二者的中间,‘天上’的荒诞和‘地下’的悲哀,皆澈底澄清地映入吾等的眼中。”
“狗屁的‘火付之龙’……狗屁的‘火付盗贼改第一破案高手’……我连一个被夺去贞节,不得不自寻短见的小女孩都救助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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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野君,我相信你对于这种令人绝望的状况、对于这种明明可以出手相助却无能为力的惨痛经历,应该是感同身受的。”
“跟这帮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对一棵根子已经腐坏的大树修修剪剪、施肥添水,根本就没有意义。顶多就只是拖缓树木腐朽的速度,但这棵烂树终归还是要朽尽、倒塌。”
“要想使其重焕生机,唯一的方法就是彻底推倒这棵烂树,然后在原地植下一棵新的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