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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也是随着笑起,心底却警惕起来。
顾宪成敛起笑声,然后正色道“宗海,君子当以至诚待人,却不求他人至诚相报,如这学生,老师面前一套,外人面前一套,虽是能骗得了一时,但焉能事老师长久,老师早晚必知其为人。”
林延潮道“叔时,你为何言里藏着话啊。”
顾宪成微微一笑道“宗海何出此言。”
“叔时,你我相交多年,有什么话大可开门见山。你若是不信我,当初为何找我谋划?我林延潮难道是那等背叛朋友,通风报信的小人吗?”
顾宪成立即道“宗海,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这话的用意,乃是指得恩师罢了。我性子早晚不见容于恩师,此事早点说开也是,免得如那学生面前一套背后一套。”
林延潮笑道“这样,倒是我多心了。”
顾宪成道“你我之间有什么话当然是直言无妨,其实说来当年我于宗海你有一些看法。”
林延潮反问道“看法?”
顾宪成点点头道“不错,或者说是一点误会,刚中进士那会,我们在京的同年里,就属你往元辅的府上走得最勤。我虽从未在外人说过你半句不是,但心底却觉得宗海有些趋附执政,不是名士的风骨。”
林延潮听了这话心底冷笑,你顾宪成当时在申时行府上走动的也不比我少多少。
林延潮道“恩师是我林某的伯乐,没有他提携,我今日不知在何处呢?官员频繁拜见宰相固不可取,但师生时常走动,却也未尝不可。”
顾宪成笑着道“宗海不要误会,是我心胸不够开阔。当年你上那份天下为公疏,不惜因此下诏狱时,顾某就知道你是真真正正的君子。在本朝文臣直谏,前有海刚峰,后有你林宗海,将来都会名留青史。顾某对你是再三敬佩。”
“倒是宗海你方才提起之事,既是说开了,那么我也实话实说,扳倒张鲸此事所谋甚大,顾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但除了顾某还有不少同僚,所以我不得不请宗海你再三替我保密。”
林延潮心道,你这么说倒显得我心胸狭隘了。
不过他并未在言语上与顾宪成计较,而是道“放心,此事除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不过你要小心身边之人,他们未尝会如我这般为你守秘。”
林延潮知道这件事,就算自己不通风报信,也早有人暗中禀告给申时行。
顾宪成道“宗海放心,此事我当然是有分寸,顾某今日来是旧事重提,倒张鲸之事上,你是否愿意出头?”
林延潮闻言不答。
顾宪成等了一会道“看来是顾某是要无功而返了。”
“叔时,并非我不愿,若是上谏张鲸,此事我义无反顾,但是恩师那边,我不好交待。”
顾宪成道“恩师已在阁十年,当国至今也有五年,你是欲承他的衣钵,所以不愿让他为难?”
林延潮心想,知道了你还来劝我?
林延潮则道“叔时,你错了,恩师从未许诺过我什么。”
顾宪成道“许诺与否,这不重要,宗海,你若想着恩师将来指定你入阁就大错特错了,这入阁的事除了要首辅引荐,更需要圣意亲准。”
“但是当今圣上曾与恩师明言过,将来会栽培于你,却不会让你入阁,委以政柄,此事你可知道?”
林延潮闻言震惊“此事当真?”
顾宪成点点头道“当然是千真万确!此言是圣上亲口与元辅说的,极少人知道……具体何人转述于我,此事恕我实难奉告。但你要相信,我没有欺瞒你分毫。此事圣上已经提了,恩师也知道,但他是不是从未与你说一句?半点口风都不露?”
林延潮心底震动,他看着顾宪成,对方这话似乎不假,不像是来故意骗自己。也不像是为了挑拨离间,然后编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