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说是同乡,但交往不深,可是自林延潮三元及第后就不同。两边的官员日趋于和睦,更不用说自己与李廷机在翰院中相处也是十分和睦。
现在林延潮从礼部侍郎的位子上退下去了,不知将来朝局又是如何呢?
众人一并庭院间散步,林延潮步履闲适自如,与众人说说笑笑。
身为同僚叶向高,李廷机,也是说着几句恭喜林延潮衣锦还乡的话,林延潮笑了笑对二人道“我在位日久,对于繁重公事,却生了厌倦之心,此刻虽说思念桑梓,归心似箭,却唯有两件事放心不下。”
二人道“还请部堂示下。”
林延潮笑道“新民报是我心血所在,你们与稚绳需记得‘求真’二字,真话有时候虽然难听,但也是最能够打动人的。”
叶向高,李廷机躬身称是。
林延潮说完又看向几位门生。
五位门生都是躬身道“还请先生吩咐,学生等定然遵行。”
林延潮笑道“你们不必如此慎重,不是什么大事。我回乡后,京城里的宅子你们就先住着,不要荒废了这园子就好了。”
几位学生以为林延潮要交待他们什么要事,至少也是读书用功上。听他如此说都是有些意外,然后一并称是。
徐火勃则道“老师,我想随你回乡。”
徐火勃此言一出,一旁袁可立等人都是道“惟起,你不在京再用功三年吗?”
徐火勃苦笑道“论天资悟性,我不如几位同门多了,也唯有跟在老师身边才能学到一些。”
林延潮点头道“也好。”
这时孙承宗,郭正域,袁宗道三人来了。
“恩师!”三人一并参见。
一见面郭正域忍不住道“先生这一回乡,就不回京了吗?”
郭正域这么说,众人都是竖起耳朵,都想知道林延潮的答案。
林延潮答道“辞官之事,岂是儿戏。”
“先生是我等的主心骨,先生还乡朝堂上变法之事,就无人主张了。”郭正域道。
袁宗道也道“恩师,朝堂上不能没有你主持。”
林延潮没有直接回答,看向孙承宗问道“稚绳你怎么看?”
孙承宗想了想道“学生也觉得可惜,学生以为恩师乃当今中流砥柱,你这一走,变法二字谁又能挑得起担子?”
林延潮摇头道“稚绳,你忘了当初何出光弹劾张鲸时,我与你说的一番话吗?”
众人看向了孙承宗,反观郭正域脸色上有些不自然。
孙承宗道“恩师当时告诫我等,朝堂之事能为之则为之,不能为之专门汲引后人,衣钵相传。”
林延潮道“很好,你还记得。外面人不解我,有所议论,我无暇与他们分说。但你们却不可不解。”
“你们今日的挽留,令我想起昔日为官时,数度往张江陵府上……”
说到这里,众人都神色一动,林延潮在朝堂上有小江陵之称。当然这一句话最早是从林延潮乡试座师王世贞口中传开的,但后来林延潮与张居正关系处的很糟,曾两度被贬,也没有人将二人联系在一起。
但林延潮上书为张居正鸣冤后,二者都提倡变法,不少人不免拿他们作了一个比较。众人认为在心胸狭隘,有仇必报这点上,二人倒是蛮像的。
林延潮道“你们也知道当年我与张江陵不睦,但论以天下为己任这几个字,当朝诸公无一人可及张江陵也。我常言修齐治平,但在治平之志上是远远不如。当年张江陵重病,我曾去他府上时王篆等人授意我劝张江陵不可称病致仕,但我反劝他激流勇退,学萧何以全身后,可惜张江陵没有听。”
说到这里,郭正域他们不由脸上一红,王篆等人不肯张居正走,是因为一身荣华富贵都系于张居正身上,张居正退了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