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打了小报告道“这个老夫子,一看就知道比林先生还一根筋,你又干吗顶他呢?”
老夫子这名字有点意思,正好可以概括这老头迂腐古板的一面。
林延潮道“我咽不下这口气呢,你说他老夫子是什么来历?”
侯忠书朝张归贺那使了个眼色道“据说这老夫子是张归贺的三舅,是村里唯一的童生,四十岁才过府试,院试考了三次都没有过,眼下快五十岁了,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老婆前几年得病死了,平日在镇里替别人抄书,过年过节时帮乡里人写对联,这才养活自己来。”
“不过此人一贯以读书人自命清高,常常负气于乡邻斗气,满口之乎者也的骂人,又兼活得实在穷困潦倒了,于是同乡们都取笑他为老夫子,现在社学里没了塾师,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他来凑数,还是托了张归贺的关系。”
林延潮不由有些同情起这老夫子来,不仅是童生老师,还是终身进学无希的童生老师,难怪张总甲对他也是没有半点尊敬,至于学生们心底和明镜一样就更清楚了。
连林延潮也是道“四十岁才过府试,这样的水准,恐怕是误人子弟。”
“不止你一个人,这么想的,大家这几日也是这么嘀咕的,说比林先生差了不知多少。”
这时候老夫子开始教课道“今日教《增广昔时贤文》,书只有三本,大家借着轮着读,张豪远,张归贺,张嵩明你们先来拿!”
众人都知道这老夫子是张归贺的亲戚,他这么安排大家心底都有意见。
由于大伙心底对老夫子都有意见,林延潮可以感觉对上课时,自己同学就没有林诚义教书时那么认真了。
而且老夫子教书方式很套路,下面整堂课上,新塾师只是读一句,让学生摇头晃脑地跟一句。学生有问文字意思的地方,就被他训斥。临到最末了,老夫子才粗略的,讲了一遍。所幸增广昔时贤文还算浅显,大家也不会听不懂。
一堂早学下来,老夫子一溜烟走人,看样子午学和晚学是不准备来了。
学童们已是大吐苦水。原来林诚义在时,根据学生进度不同,各自教学,而这个先生则是统一教学。如刚刚学蒙童训的弟子就觉得增广贤文太难,而早开始读四书的弟子,又都觉得太容易了。
“什么鸟先生!”几名学童已是开始在课堂上大骂了。
这时候张归贺站起来道“你懂什么,林先生突然辞馆,乡里面好容易才找一个先生,给了钱,暂代几堂课。若是重新请一个先生来,就要重新给束修,你们家里拿得出这笔钱吗?”
听了张豪远这么说,林延潮恍然大悟,原来新先生是代课先生啊,薪水低(拿不到束修),非正式编制(提学和乡老不承认),还没办法评职称(享受不到免除徭役的补贴)。
新先生与学生也没有正式的师生关系,所以也不用至西塾行拜师礼。古人还是很现实的,学生没给学费,老师甚至没必要教你。连孔子都在论语里讲,学生给束脩的,我都教得很用心(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换句话说,没给束脩的,孔圣人就有点不靠谱了。
“那还学个什么?老头子乱教一气,不如随我去摸蚬摸虾好了。”一名平日都不向学的学童开口道。
“不怕老夫子责怪吗?”
“怕什么。”
“若考校课业呢?”
“那也是明天的事。”
听这学童一鼓动,其他学童也是动了心思,当下呼啦一下,讲堂里的人,也走了大半。
张豪远,侯忠书也是意动,拉拢林延潮“潮哥,你也去吧!”
林延潮一面铺纸,一面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明明自己想去,但怕被老夫子责罚,就想多拉点人,你以为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