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延潮还有什么好说,只能拱手道“都宪求仁得仁,请恕下官方才言辞无状。可这奏章下官是不会署名的,但也不会反对,”
林延潮这钦差虽只是协助,但没有他在弹劾奏章后列名上奏,那么丘橓这奏章在皇帝那可信度则下降了不少。
“你这等畏首畏尾之鼠辈,给老夫滚下去!”丘橓怒道。
林延潮被锦衣卫押走,丘橓冷笑道“不识时务,没有你,我堂堂右都御史就参不倒这些贪官污吏了吗?”
就在此时,山东济宁的河道总督衙门。
往日门庭若市,车马不觉的衙门口,有几分冷落,有三两个官员上门办事。
衙门里也不见了往日吹拉弹唱的丝竹之声。
那如同苏州园林一般的亭台楼阁中,假山绿池中,也少了不少仕女持香围绕。
引泉注水的湖中,也没有人在那泛舟。
河道总督衙门不知道为何,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冷清。
河道总督李子华默坐在书坊靠椅上。
书房里每一件每一物都是从下人从扬州苏州精心挑选来的,仅仅垂在书案前的蓝田玉如意,以及六寸全紫老坑端砚,就价值连城。
平日李子华最喜欢在书斋中,提笔作画,但现他早无兴致。
不仅仅如此,原先他任河道总督时,无一日不可不听梨园戏唱,无一日不可不食山珍海味,无一日不可不佳人相侍。
但过了好几日了,李子华一概不享,一概不用。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仕途恐怕就要完了,御史被杀之案,牵扯至河工贪污大案,只要丘橓有心将案子往他身上一引……
幸亏朝廷不杀重臣,以存国体,否则他这一次犯得大罪,人头落地是最轻的。
现在几名师爷在他身旁,一名师爷道“老爷,家里十几位娘娘都闹开了,说什么也不肯老家将她们平日所戴的头面卖去。”
李子华闻言疲惫地道“告诉她们,只要老爷我过了这一关,将来再买十倍的给他们。”
“今年送京的礼都打点好了吗?”李子华问道。
一名师爷道“老爷,已是准备好了,老爷的同年,同乡,门生,但凡在京为官三品以上,或在科道任事人皆一份。另外三位内阁大学士,司礼监掌印,东厂厂督,还有太后那边依老爷的意思,都备了双份。”
李子华点头道“要快!”
另一名师爷道“老爷,我已派人打听好了,丘橓有两子有一子在外为官,还有一子在家读书,刚刚中了秀才。”
李子华道“在外为官的那个就算了,免得朝堂上有人多嘴。”
“是。”
说到这里,李子华看向诸位,厉色道“老爷我自任河督以后,你们随我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平日你们背着我,从衙门里占了什么好处,或者拿着我的名头,在外办了什么事。老爷我以后一概不与你们计较。但今天若是老爷我这艘船沉了,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众人惊如寒蝉,一并瑟瑟道“老爷生,我等生!”
“老爷赐我等一场荣华富贵,今日当以死报之!”
见众人如此,李子华徐徐地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去办事吧!”
正当大家要出门时,一名下人入内在李子华身旁耳语了几句。
李子华闻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但随即收敛道“你且退下!你们先不要走!”
众师爷被李子华叫回房中,李子华将方才下人所禀之事告诉了这几人。
“什么,丘老匹夫竟出此昏招?连协同他办案的归德府同知林延潮都被软禁了?”一名师爷喜道。
“是啊,此举得罪申吴县不说,还得罪了整个河南官场。不仅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