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富贵岂有久持之理,当进则思退。家父有言再侍奉天子两三年后,当辞官归隐。”
“家父有心,身为人子,无论如何也要尽孝道。故而家里这一次修建新宅,本待是家父辞官归里后,颐养天年所用,我们几个子孙没有什么本事,东拼西凑的才攒了这么一点钱,修了个宅子。虽说茅庐仅蔽风雨,但总算有个栖身的地方,祖母以及家里上下都十分满意,但怎料……河水一灌,大水一淤,那么宅院如何能住?所以在下此次冒昧前来,恳请世弟高抬贵手。”
林延潮闻言听的是头皮发麻,这要求也实在是合情合理啊。
换了别人怎么看,当朝礼部尚书家人刚刚修的宅子,准备颐养天年用的,你就马上放水淹了,这官你还要不要当了?
对于别的官员而言,肯定是二话不说了。什么政绩,什么事功,都不如人家尚书大人的宅子重要啊。
林延潮笑着对一旁丘明山道“正所谓知足不辱,沈宗伯,这一番为官进退之道,真是林某一辈子也不及的。”
沈兰连忙道“世弟谬赞了,不敢当。”
林延潮道“哪里,世兄也是了不起,常言道休官莫问子,世兄淡泊名利,宗伯方能有此畅然挂冠之思了。”
沈兰道“世弟之言,愚实愧不敢当。只是家父归老也只有一间草庐,可作常林丰草之思,还请府台帮忙。”
林延潮点点头道“世兄放心,林某一定尽力而为。”
“来人,”林延潮吩咐了一声,“黄府经与左先生在吗?”
陈济川道“黄府经昨日去了夏邑,左先生在府衙。”
林延潮点点头,当下道“让左先生将虞城县的水图带来。”
不久左出颖抵达。
林延潮查阅水图后,对沈兰肃容道“世兄你看河西这宗伯家宅左近,足足有三万多亩民田,三万亩田地里有一万余亩乃斥卤田。引黄灌溉,这一万亩斥卤田立即可为良田,其余民田得河水滋润,也可增产数成。”
沈兰见此也是有几分不在然。
林延潮察言观色当下道“但是……但是宗伯是林某一贯敬仰的人。当初林某因马玉之事身陷囹圄,若非宗伯相救,林某焉有今日。”
“世兄放心,三万亩何足道哉,林某这就给虞城县知县下令让他停止引黄灌淤之事。”
沈兰听着又是舒服,又是感动当下道“世弟,这怎么好……因一家之事,让世弟为难,沈某过意不去。”
林延潮当下道“世兄,万万不要这么想,宗伯的忙林某怎么能不帮。”
一旁陈济川道“府尊,可是昨日虞城县知县禀告,说民役已是动员好了,原先修好的河堤也已是开扒了,现在又命人堵上……”
“扒下也给我堵上,没听清楚?给本府与虞城县知县说清楚,若是沈宗伯家宅被水淹了一尺,我就立即扒了他这身官皮。”
沈兰听了过意不去,立即道“世弟,这么说,令在下情何以堪。不如在下回去与祖母,姐弟说一说?”
林延潮听了道“这怎么好?还惊动太夫人,还是我这边容易,也就是吩咐下面的人一句好了。放心,宗伯的忙,林某一定会帮。”
沈兰闻言正色道“家父一生所谋都是为国为民之事,他交代我们要损田土,减受用,衣服勿华美,器物宁缺失,不可留下争端,误他一世清名!”
“而今为了区区家宅,而损百姓三万亩田地,我于心何忍,家父也必会责之。府台,就当今日沈某从没来过,实在是打扰了。”
林延潮与沈兰推让了好一阵,林延潮见'说服'不了沈兰,长叹道“既是如此,林某也不坚持了,以后只怕是无颜见宗伯了。不过世兄放心,我一定亲自另选良宅美舍给宗伯建屋,另外这一次淹没屋舍,府里一定重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