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府试是否有猫腻的士子不是一个好办法。
林延潮当下敲了惊堂木,下面的衙役齐声喊了堂威,陈济川调了在班几衙役一共几十人来至月台维持秩序。
看见林延潮升堂,下面的儒童也不会一味想闹事,见此都收了声。
林延潮看向几人问道“你们中是何人告状?”
当下一名读书人站了出来道“学生虞城县生员张茂智,见过太守。这是学生写的状纸,至于他们都是学生的同窗,因义愤填膺一并同告!”
其他四名生员都是拱手道“启禀太守,我们与张朋友不过是点头之交,但奈何民怨沸腾,故而才仗义前来!”
这张茂智闻言底气更足,面对名闻天下的林三元也是不惧。他以前告过许多刁状,让不少三甲进士都灰头土脸,这一次再击败林延潮,那可是人生巅峰啊。
林延潮将状纸搁下道“本府并没有指你们五人聚众胁迫官府。百姓联名上控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本府有一事不解,你们这状纸上到底说的一件事,还是两件事?”
林延潮正说之间,身旁的袁可立给林延潮递了一张条子。
林延潮一边拆条子,一边道“到底是状告官府禁止买卖田契,还是府试舞弊,说清楚来,这告一次状,诉两件事,闻所未闻。”
林延潮拆开条子,但见这条子上,说的是张茂智此人。
原来他这生员有其名无其实,每年岁试都是蒙混过关,他进学主要目的,不是求功名,而是为了打官司。
此人就是讼师。
众所周知,生员若任讼师,是要被革除功名的。
但是不少生员仍是暗地接下这活,原因无二,生员容易与官员打交道,上堂打官司方便。
否则普通百姓告状,县官一个不爽,你敢告官府,我先随便找个理由打你个臭老百姓三十棒再说话。
而生员上堂,就算是巡抚升堂也不敢对你用刑。
所以民间与官府有什么纠纷,地方官绅都是拿钱请张茂才这样人出头打官司。
林延潮就算不看条子,也知张茂智这样的人,不是这件事的主谋。这幕后之人煽动士子,再请张茂智这样的恶讼出面,才是最可恶的。
等林延潮说完,张茂智好整以暇地道“谁说一张状纸上不能写两件事,当初太守为翰林时,一份《天下为公疏》即告了潞王,又挽了张太岳的名声。”
“为何朝廷的事可以,状纸上却不可以?”
站在林延潮一旁的何通判,袁可立眉头都皱起,这张茂智果真牙尖嘴利,不好对付啊。
何通判心想,这样刁钻的讼师,一般的官员绝对是对付不了,林延潮没有请厉害的刑名师爷,哪里是他对手?
县官第一师爷就是刑名师爷,就是专门审案。林延潮身为知府,刑名虽不是第一事,但不等于不请刑名师爷,若是遇到审案子这样的事,还是要请一个熟通刑律的人来才是。
不过何通判忘了,林延潮当初差一点靠刑名吃饭。他不请刑名师爷,反而很多人想请他去任刑名师爷。只是他中了状元后,没人敢请了,所以这茬子事大家也忘了。
林延潮来归德任官时,曾日审百案,这么快何通判就忘了?
林延潮笑道“你误会本府意思了。本府并非反对你将两案并在一起,本府是问你告官府禁止买卖田契,因你家有田有要卖?”
张茂智听出林延潮话里的陷阱,每个庙学明伦堂的卧碑上,都刻着这样几个字,生员不许言政,不许聚众对抗官长。
虽说这样的话,生员从没有听过,反而苏杭那边读书人对抗官府,成为常事。
可是若张茂智说自己是为了百姓请命,告官府禁止买卖田契,那就是言政。林延潮是可以借此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