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吴别驾,余家里不过几亩薄田,本不该说话,但今天为诸位乡亲推举,有几句话就不得不说了。”
“请讲。”
这官绅道“要说在几年前,朝廷采用旧册征收时,我等家里因读书人,或者是有人做官,故而朝廷优免了不少税赋。”
“但后来张居正搞了一条鞭法,以田亩多少征税。当时地方官员为了多清丈些田地,讨好主管清丈的官员。他们虚报了不少田亩,甚至有的官员将一亩田清丈出两亩田来。”
“近几年官府按照新册征收,我等官绅一户要比老百姓一户多缴纳几十倍银子,同样是一张嘴吃大米,为什么我们官绅要比老百姓多缴纳几十倍的税赋啊。”
这官绅一说下面的人是齐声附和。
马通判解释道“一条鞭法的规矩,本就是按家里田亩多者多缴税,田亩少者少缴税,而不是以户缴银。”
那官绅冷笑道“那若是如此,我们买田来做什么呢?就是为了多向朝廷缴纳税赋吗?哪里有这个道理。”
吴通判顿时没了主意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这官绅道“很简单,废除万历九年造的新册,继续以旧册征税。”
一旁何通判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道“岂有此理,朝廷黄册哪里有说改就改的道理,万历九年的新册,都已在布政司,户部那备案了。你若要改黄册,先问布政司,户部答允不答允。”
这官绅道“旧册不能改回,那么就立即重新造册,如此该公平了吧!”
此言一出,吴通判他们哗然了。
官绅的目标,还是重新造册,一来,他们可以推翻当初清丈田亩时,暴露的真正田亩。
万历九年清丈时,是非常严格的,那一次造册可以看作规范,官绅不能如以往隐匿。
二来,就是利用这一次重新造册,将他们之前侵占贾鲁河淤田,真正吞进肚子里。
这些官绅们果真不是省油的灯,你官府想到一步,他们早想到两三步了。
三名通判当下都是面面相窥,心底生出念头,林延潮怎么还没来,这事他们可顶不住啊。
但林延潮迟迟不来,吴通判只能硬着头皮道“府台已经有明令,待十月之后,才能重造黄册,而且就算是重新造册,本府仍是依着一条鞭法里计亩征银。”
官绅反驳道“别驾大人,计亩征银弊端实在太多,我家十亩斥卤田与人家十亩水田,缴纳一样的税赋,这公平吗?”
另外一名官绅出面道“不错,听闻之前山东,湖广巡抚几位巡抚都上书内阁,请求朝廷废除一条鞭法。内阁没有反对,而是让地方各行其便,也就是说朝廷也察觉到一条鞭法的不足之处。”
“不错,山东湖广都可以改,为什么我们河南不可以改?一条鞭法弊病太大,若我家里田亩都是斥卤,岂非成了官府眼底第一大户,哪里有这个道理。”
吴通判见众官绅群情激动,连连安抚道“诸位,一条鞭法,计亩征银虽说有弊病,但不失为良法。”
“良法?那也要重造黄册,将我家的几亩斥卤田给免征税赋才是。”
“朝廷花了这么多钱,却搞了一个良好害人,这是良法吗?”
“林府台说是兴修水利,说到底还不是朝廷拨给他的钱,怎么弄的好似他贴钱给我们修水利了?”
“没错,今年我们归德府是丰产,但是官府不把我家那几亩田说清楚,凭什么叫我们缴税?”
无尽的争议吵闹蔓延开来,各种对官府政策的指责抨击,令在场官员不知如何是好。
好似这些官绅,不是吴通判邀请来的,而是今日早就串通好的,一并上门告状,然后在所有归德府官员面前演了这出戏。
面对众官绅的气势汹汹,吴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