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朝廷就是个破屋子,大家都只是在修修补补,勉强撑着。哪天大雨大风一来,屋子就是要塌了。要救这间屋子,就要换柱换梁,等闲人换了不好,屋子就先塌了,要么就是被柱子自己给砸死了。”
“海某知道自己的本事,只能当个裱糊匠,终其一身,不过让屋子外头看起来结实一点。何况海某也老了,去日无多。我这一闭眼没什么,只是不知百年之后,是否国泰民安,山河犹在?”
说完海瑞露出了深深的忧色。
林延潮看着垂垂老矣,仍是忧国忧民的海瑞,心底却不知说什么话才是。
二人又聊了几句,然后林延潮起身告辞。
临别之际,海瑞突对林延潮道“海某今日的话,宗海不妨放在心底,他日若有这么一天,试一试,当今朝堂上除了你,海某再也想不出他人了。”
林延潮神色一动,没有说话,只是向海瑞长长一揖。
之后海瑞派下人送林延潮出门。
到了门外,林延潮见这下人即是方才给海瑞送药的人,于是问道“你们家海老爷的病情如何?”
这下人初时支吾了一句,耐不住林延潮细问方才吐实道“老爷这一次来京即是带病赴任,任上也是操劳得紧,身子一直不太好。”
果真不出林延潮的意料,他道“那为何延请名医医治呢?”
这下人叹道“请过了,只是老爷不肯收馈赠,老家那边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凭俸禄哪里卖得起好药?”
林延潮肃然道“这怎么行?以后你都拿药方给我,再名贵的药,我都替你们海老爷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