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按着膝头道“恩师,学生担心你将来若是归老之时,恐怕朝堂上党争要再起了。学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知道做事,但到了那个时候谁来替学生撑着这片天。”
林延潮劝说申时行为何不能延缓致仕。
当年张居正可以早点走却不走,现在申时行可以晚点走却要走。
首辅这个位子不是你坐上去就可以服众的,必须是你能服众再坐上去才能更服众。
申时行虽是整天被言官批评不能匡正天子,但是在他主持下朝堂上大体的事还能运行,无论是西北边事,还是这一次宗室改革,至少都给他办下来了。
见申时行沉默,林延潮唯有继续劝道“恩师,你若致仕,朝堂哪里有人可以服得了上下……”
“哪个人?”申时行笑了笑,“这个皇上早就选好了。”
“王太仓?王阁老?”林延潮问道。
申时行看向林延潮问道“你以为王太仓如何?”
林延潮欲言又止,最后将心底所有的话化作了一句“王阁老他风骨峭峻,但不如恩师多矣……”
王锡爵虽说是朝堂上下公认的君子,但与林延潮分明尿不到一个壶里,他上台自己哪里好受。
申时行笑了笑,最后肃然道“无论是谁为宰相,但有一事都必须办,你可知何事?”
“莫非是国本?”
申时行点点头道“国本之事,不是策立太子这么简单。你若是替天子想,那么当劝天子缓一缓,但是你若为社稷江山计,则必须早立国本。这又要回到垂拱而治的话了。”
申时行说到这里,言语间又是无尽的萧瑟。
林延潮看着申时行,用一句很俗套的话来表达自己此时的感受就是‘申时行老了。’
林延潮从申时行那出来后,面色十分凝重。
从文渊阁出门后,一直到了东华门门前时,却为一名军士拦住道“这位大人,你的牙牌!”
林延潮正在想事情,却一时忘了看眼前的路,正想起往腰侧掏牙牌时,却是一愕自己现在还未正式任礼部尚书,哪里有牙牌在身。
“这尚不成发下来,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林延潮说完这名军士已是脸色发沉,他打了一个呼哨,然后左右几名士卒围住了自己。
然后值门太监带着一干人也从远处赶来。
林延潮沉着脸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值门太监道“这位大人对不起了,你不是第一天当官,皇城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这没有牙牌出入宫城的该当何罪,不用咱家再说一遍吧。”
“还是说说你没有牙牌是如何进的紫禁城。”
“我是奉诏进城的,方才就打这里过的。”
“这里过?”
林延潮点点头,此刻他唯有将话说开道“没错,尔等不认得我了,我是新任礼部尚书林延潮。”
“状元公?”
“林三元?”
“失敬,失敬!”
“拜服,拜服!”
“惹不起,惹不起!”
值门太监与守城士卒听闻林延潮的名字,无不改颜相待,退避一旁,让出道来。
林延潮不由讶道“何时我有如此名头?”
值门太监陪笑道“大宗伯的威名,宫里谁不知道,前有马玉,后有张鲸,又何况我这看门的,大宗伯还请恕小人之罪啊!”
林延潮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真是凶名在外啊!
看来这辈子是与甘草无缘了。
于是林延潮在众人的恭送中,走出了紫禁城。
一见林延潮出门,展明即迎了上来道“老爷终于出来了,是不是先回府?”
“回府?也好。有没有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