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荐得人。”
王锡爵道“陛下,古往今来治老庄者,有人得之‘理身之道’,或‘理国之道’,或‘事理因果之道’,‘重玄之道’,‘虚极无为理家理国之道’。”
“这于虚极无为理身理国之道,未免持身有余,于谋国难成。”
主张天子躬亲的就谋国难成?
天子笑了笑道“先生另一位阁臣打算推举何人?可要再思量一二?”
王锡爵道“这位不用思量,老臣推举见任礼部尚书罗万化。”
提及罗万化,王锡爵没说半字推荐之词。但天子明白没有说,才代表说了很多。
罗万化是王锡爵铁杆盟友,之前王锡爵就打算推罗万化取代林延潮为礼部尚书,结果弄出了焚诏打脸之事,然后王锡爵又打算用罗万化为吏部尚书,结果遭到顾宪成的打脸。
吏部用一句‘翰林为宰冢善擅权,高拱故事’来怼之。最后陈有年为吏部尚书。
这一次王锡爵又推罗万化入阁?吏部那边?
天子欲问又止点点头道“朕知道了。”
但见王锡爵道“阁臣增补必经廷推,若廷推上有这二臣的名字,臣推举陛下用之。若有不然……”
“怎么先生还有第三位人选吗?”天子问道。
但见王锡爵缓缓道“启禀陛下,老臣自任首揆以来,至今日一年另六个月,老臣屡次上疏恳请陛下缩减宫中用度,如罢江南织造,停江西陶器,减云南贡金,出内帑振河南饥,陛下闻之并无半点相责,此老臣之恩典。”
天子听了有些不自然,他当然没有半点相责,王锡爵的上疏他都没有同意就是。
“老臣以为治国当以王道,无偏无党,无反无侧,以会天下于有极,然而无偏无党,百官以为不亲,无反无侧,百官以为谀上,譬如各省亏空,下面官员只知向请求朝廷减免钱粮,然不知汰苛吏,清弊法,裁冗费,视朝廷令旨于虚文,朝廷减免款项尽被上下中饱私囊……老臣这才明白治吏立法在于善政之先!”
天子闻言面色铁青,最终露出无奈之色“这些都是朝廷的积弊,非一朝一夕可以改之,先生不必过于责备。”
王锡爵道“老臣当政也常思何为无为?譬如一事一物不动时,你不去动他,是无为。一事一物动时,你不去让其不动,也是无为。盖无为并非无所为,而是在于运而不积。”
“老臣读庄子马蹄一篇,以伯乐善治马,陶匠善治埴木为过,故老臣主张上无为,而下有为。以为施政以放任自然为善治,以揉曲为直,矫正自然为不善治。”
“但老臣读林延潮之书,却见林延潮云,三代之时人无知无欲,故而易治,故老子云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但后来世间物欲横流,权谋横行,再使百姓弃智绝欲,再归于无知无欲已不可行,故而要治民者,先立以仁义之说,再以法制之!”
天子听了林延潮之言眉心一抖。
王锡爵道“老臣当国之初,一心想重归于高祖,成祖时政治清明的气象,但至今日才明白一时当有一时法,再归于高祖,成祖时气象已不可得,至于将来施政如何走老臣不知如何主张,与其尸位素餐,倒不如留待后人。”
“至于老臣所举的沈一贯,罗万化二人,皆一世之才,但论及匡扶社稷二人力有未逮,至于抚世之才不是没有,就看陛下想不想用就是。”
说完王锡爵起身道“陛下,自古以来君臣相遇相成,始终完美如臣乎,谁乎?一出再出,千负万负,又博异常之宠以去如臣者,又谁乎?陛下再生之恩,老臣万死难以报答,今日以肺腑之言道之,还请陛下裁量,老臣先行告退!”
说完王锡爵起身离去。
天子看着王锡爵离去,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