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于余。余自辞词馆,十五年矣,今别公亦十五年已。余不才,碌碌于位,诚可愧公之冀望。强颜而序公集,岂敢曰知之乎!
最后落款东阁大学士后学林延潮撰。
看到此处,林延潮有些欣慰。
今夜林延潮心有所感,决定拾起张文忠公集掌灯夜读。
入阁为政这一年来的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此刻余惊之时,读张文忠公集时总算稍稍一安。
次日,林延潮看到了那篇妖书。
妖书是一名自称朱东吉的人所写,这名字也很内涵,意思是朱家东宫太子一定大吉。
此文起于吕坤之前所上的《闺范图说》,后来吕坤又上了一疏为《忧危疏》,大意是劝天子节约开支等等劝谏的话。
于是朱东吉为《忧危疏》作跋文,故而又名为《忧危竑议》,意思就是将吕坤《忧危竑议》里内涵的意思告知天下。
文章由朱东吉与人一问一答而成。
疏内写得是绘声绘色,而且内容极翔实,初读起来实不像栽赃陷害之词。
吕坤上《闺范图说》被指为虽无易储之心,却不幸有痕迹。
另一人问说,不对啊,吕坤是正人君子,怎么能干出这事?
朱东吉说,吕坤为谋吏部侍郎行道,又恐礼部侍郎朱国祚捷足先登,于是结交宫闱。说起来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中间怕大家不知道《闺范图说》讲什么,于是又说了一遍里面所记载的明德皇后由贵人进皇后。
然后还说了吕坤进疏的时间地点。
当时大内失火,中宫减膳,天子居住在郑贵妃殿内。这正是郑贵妃以妃进后的良机,于是吕坤乘此时进书,可谓正值其会。
另一人问,听说当时郑贵妃给了吕坤五十宝镪、四匹彩币,有人亲眼所见是吗?
朱东吉说,诶,这是贤妃敬贤之礼,却之不恭,这点上我们是可以理解的。
另一人问,但吕坤上的忧危疏里,遍列天下大事,却为何偏偏不谈立储之事。
朱东吉说,你见事太晚了,眼下大事未定,一旦册立储君,归之在谁?
另一人说,没错,听说吕坤曾在宫里散布言论,说皇长子之命不过清淡藩王,皇三子之命却为太平天子。
朱东吉说,没错,想想管仲,魏征,再想想公子纠,李建成,人各有志,做人不可以太苛责别人嘛。
另一人叹道,吕坤如此作为求吏部侍郎不得,连本职刑部侍郎也干不了,最后功亏一篑。
朱东吉说你见识太短浅了,非常人成非常之事,我等岂能以成败论英雄,大事未定,这策国元勋终有召起之日。
另一人道吕坤如此下作,你还为他作跋解释什么?
朱东吉说,你知道什么,外戚郑承恩、户部侍郎张养蒙、山西巡抚魏允贞,以及邓祚、洪其道、程绍、白所知、薛亨等九名官员对吕坤都评价极高,要以母以子贵为旗帜,共建奇勋呢!
据说天子接到此疏时气得发抖,直接将此疏掷于地上口称妖书!
其实林延潮也明白,这所谓妖书实在是破绽百出。
但因言东宫之事,无论皇长子,皇三子,郑贵妃,还是宫里各个大臣无不自危。最后才有了锦衣卫监视林延潮等几位内阁大学士之事。
妖书案在京中最近必是传得沸沸扬扬,但自己锁院一个月竟丝毫不知。
如此看似自己有‘不在场证据’,但按阴谋论成风的官场而言,反而有嫌疑在身。
林延潮于府中静候天子圣裁,这殿试在即,肯定不用多久就有结果了。
果然三日后,林延潮一大早即被召入宫。
林延潮被带入内廷,来至西六宫中的启祥宫。
原先天子住毓德宫里,但住得不舒服,于是搬至了启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