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关乃水运主道,非是教养文章词藻,莫须拿此当真。
专致稳求一份家业,置几亩田地,勿出纰洞其当紧要。”
扯了半天犊子,总算绕回了正题。
除去陈友文,余下人等皆暗暗在心里舒出口长气,所幸没有白费了这大半天功夫,引了此贼自述了这通透底之言。
“陈县令掌事夔关水运这道已有多年,夔江水面每日行船如梭,有暗流涌动之时,亦有惊涛骇浪之日。
陈县令能将此当作当世修行,也可观作水上江湖。
只是人生在世,宛若深水行舟,有人种因,有人求果。
遇事执迷过于妄念者,便会辜负朝廷交与的这个官位身份,辜负千锤百炼、苦心经营的这身功名,最终藏身江水腹底。
待明白放心放手之后,方可释怀。”
日出到日落,清晨至黄昏,一方试探,一方防守。
每一句都好似暗藏着无数杀机。
陈友文顷刻间以软服低是为保命,也为了留下叶念安这个人,可是斗智斗勇,暗中角力了几数场,依在僵持不下。
待叶念安的这勇肺腑之言说罢,陈友文并未顿悟深意。
直至一路听到‘藏身水腹’这四字,才嚼出些微意思。
短时内也不敢回应,只得盘在腹中细细琢磨。
叶念安犹自停顿了半晌,见其仍未反映过来续他话头。
眼波一转,又向陈友文转势说道,“不知陈县令可钟情棋艺?”
堂中此刻,静谧无声。外头烈阳,似有收敛。
陈友文暗暗弩了弩嘴,心间思忖道,‘这是装傻吗?还是真的傻?
我好心好意、好声好气说了这么大一箩筐,怎地偏就是不识抬举呢?’
然而,陈友文肚里如是想,嘴上却没有胆气说。
为保几分颜面,又不敢多作他想,只得假惺惺地应声道,“略懂。”
“甚好,甚好。楚河双界,红黑双子。
整盘棋局,谋划编排,就如棋子摆阵。
今儿一招却敌,明朝一招起兵。
只日之间,看似无分秋色,实则早断轩轾。
两方相争,智者胜。穷追不舍,定为败。
陈县令,觉得念安说得如何道理?”
语落,陈友文面色铁青。
好端端的,又提劳什子下棋对弈?
这书生说话一圈三折,总是喜欢打弯绕路,让人琢磨出好几道味儿来,犹不知如何接话。
陈友文有些艰难地滚了滚喉节,认真思量着。
这话若说对,他声势上就是败。
若说不对,话里话外言有所指,上一刻自己的卑微屈膝便是一场白费功夫。
究竟如何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