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秒,他几乎绝望地忘记了呼吸。
他知道,人是永远不可能跑过马的,就算丢掉身肩所有包袱,也不可能摆脱后面穷追不舍,欲将置死的杀兵。
想至此,叶念安已顾不得满身尘土与浇水如注的汗流。一挟马腹,又毅然绝然地直冲而去。
同行的龙小青、呼楞铁三人,想到峨婆谷上看到的扼守村落,转眼已烧成了死亡之谷,不禁在心间唏嘘世事无常!
此时,再看向远处叶念安渐渐缩小的身影,脸上难抑悲悯神情,皆哀叹出一口长气。
西北荒漠,人心薄凉。
这踏境的蛮夷,历来粗鲁残暴。
不知何时有过这样个传说,辽人破城灭村之后,会将妇人孩童,留作奴隶。
把超过车轮高的男子一概收齐拢集,一刀一个,不问理由,不问皂白,只如割草似地杀过去,寸草不生。
如若攻城村当中遇有抵抗,那么……破村之后,便是鸡犬不留,夷为平地,播种牧草。
卯时初刻,天已渐亮。
转瞬间,伴随着村寨里短暂的浪浪厮杀与凄楚的嘶吼声之后,刚刚被迫清醒的横谷寨村民,又沉沉睡去。
率部掩杀的马背施令辽将,唇角笑意不禁扬起,终于满意地收起尚在滴血的利剑插进剑鞘。
于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大辽将军来说,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小仗,一场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仗。
离村口约莫只有百公尺的地方,人已无法向前。
那直贯村寨东西两头的街心或茅屋上,到处是红花白烟,明目张胆地飞舞着,迷了前面的路径。
叶念安像一头迷路的公牛,不管不顾地疯狂闯入这片汪洋火海,四处横冲直撞,眼瞳中交织充斥的是比这烈焰更甚的冲天怒火。
人与人之间,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并没有第三种结局。
叶念安一年前离开横谷寨时,与秦梓欣的道别是生离。那么这一次,再回横谷寨,就是死别了。
重回故地,物是人非。
当时与秦梓欣惜别之景还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而此刻,这里的一草一木,已燃成灰烬,一山一石,都流满了鲜血。
往事的鳞片,如同落叶,不断下沉,下沉,沉入眼前的熊熊烈焰中,枯竭、燃烬,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