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蓉猛然伸手抱他,墨赦身体僵了一下,没动。
尉迟蓉闭上眼,风从他们两人中间穿透而过,明明距离无限近的两人,中间却似乎被风切割出了不可逾越的天堑鸿沟。
对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即便不习惯跟人接触,此时却无条件的包容她的所有要求,就算知道这是她用之前被困地府千年换来的,还是忍不住心动。
有什么办法呢,当年人间初见,就被他一下抓走了心,此后那许多年,竟再未曾挣扎出来。
哪怕他冷冷清清从不假以辞色,甚至在往后的那许多时间里,都忘了他还曾与她遇见过。
地府浮沉,人间红尘,他一直坚定的走在他的道路上,从来不回首,从来不他顾。
以前是天上黄泉一对人,后来是地狱碧落独一人,她是他不经意的过往,是他信手拈来的红蕊杏花,在人间不经意的雨天,落在他未撑伞的眉宇,沾了他的清香气息,于是彻底沉沦。
他偶尔泄露的一丝善意,却无意叫她撞见,那样冰雪消融一样的笑容,瞬间就织就了绵密的网,让她呼吸不能。
那时随手一掷的温柔,终究在岁月里沉淀成指尖的一抹温柔,经久不散,历久弥新。
她深处地狱不能自拔,微微仰头,却能看见梵音唱彻的无上佛国。
范无救,就是她的无上佛国。
那片佛国里鸟语花香,天高地广,山高水清,但那佛国却坚定的对她闭上了门,任她在外苦恼打滚,始终不曾打开,只隔着看不见的屏障,一遍一遍的用慈悲而温柔的梵音劝诫她,劝诫她放手,劝诫她不要执迷。
可佛陀如此慈悲,即便身披黑甲,面目冷清,胸腔里的心脏也柔软的会发光一样。
指尖温
度犹在,叫她如何背弃?如何不执迷?
能救她性命的佛陀不声不响做尽了温柔事,却吝啬于把她纳入感情的范围,还要断她念想,彻底明白与她划清界限。
尉迟蓉抱着佛陀温热的身体,身体克制不住的发抖。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想反悔,想大哭大闹,想让他留下来,想用无尽的岁月去软化他,想用最歹毒的计谋算计他,让他不得不为她敞开佛国的门。
可他那样单纯,她怎么舍得?
舍不得的,于是只好强逼自己克制。
尉迟蓉逼着自己冷静,手指紧紧揪着墨赦的衣襟,呢喃似的道“范无救,小墨,你可真好,无边无际的好。”
墨赦道“岁岁年年,不要再想着我,你会遇见更好的人。”
尉迟蓉笑了下,那用力过度甚至都有些僵硬的手指一点点松开,放开她抓着不肯放的胸口衣襟,她道“把第二颗纽扣送我,好吗?”
很幼稚的心思,想要第二颗纽扣,因为那里离他的心脏最近。
但向来不懂这些的墨赦却拒绝了,他看着她,道“不。”
他说“不用留恋,没什么可留恋。”
所以任何让她寄托的东西都不会留给她,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时间一点点走过,尉迟蓉终于后退一步,再退一步,离开被他气息萦绕的位置。
眼前还是那一抹令人沉迷的黑色,却再也没什么纠缠的理由,尉迟蓉握住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停留着那人胸前的温柔。
她背转过身,再不多说一句话,大踏步的从他身边离开,慢慢消失在长街尽头。
等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身影,故作坚强的女人终于停下脚步,蹲在无人的街头嚎啕大哭。
尉迟蓉自有骄傲,不偷不抢,不骗不求,所以她方才转身转的那么干脆,连半点后悔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
但背过人,却终究抵不住心中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