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那种经年的寒冷似乎又倒流而回,从旧时光的夹缝里寻着机会闯进身体,冻的她浑身冰凉,嘴唇青白。
她想,她是真的想他。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日清晨,她又一次从冰冷刺骨的漫长寒冬里苏醒,睫毛上还冻着一层白霜,她开了殿门,坐在已经冻裂的铜镜前一点点弄下睫毛上的冰雪。
寝殿外却传来的哭声,细细的,如一抹午夜的幽灵,她从铜镜里看见被两个宫人抬出去的人形冰雕,或许是因为手脚僵硬,又或许只是抬着的人气力不济,其中一个脚下打了滑,那安详睡姿的冰雕在台阶上磕了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碎裂成一块一块。
她扭过头,看见那被冻住的血液珠子一样滚落一地,顿觉天光刺眼。
那一晚,大臣们点燃了祭祀的篝火,从显庆殿一路摆到了鹿台,掺杂着道法灵力的火盆招摇着稀薄的火焰,映亮她苍白的眉目。
所有大臣都痛哭流涕,长长的在鹿台下跪了一排又一排,声音整齐划一的悲壮而仓皇。
“陛下!为社稷故!”
“为江山故!”
“为天下故!”
一叩首,就喊一句,喊一句,就重重的以额碰地。
那一声声的磕头声几乎成了她那时的梦魇,她就站在内殿里,看着他们抬起头,额上的鲜血刚涌出皮肤,就冻结在脸上,让他们像一只只行将就木的鬼。
可这群鬼,是对的。
她不是妖孽,但她是祸害。
山穷水尽,绝处无生,只有交出她,他们才能得到一丝救赎,才能保全下剩下的那许多人。
她太明白了,所以她穿着一套厚实的鹿茸皮毛长裙,赴死一般的走过去,在他面前第二次屈膝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