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多钱。再说我也不想欠她情,和她就是平等的同学朋友关系,我成绩比她好,问她借钱,不就是低她一等吗,我不干。
可还有谁能借钱呢?老师吗?老师家里都不富裕,欠了他们的钱,几时才能还上?谁家不是可着头做帽子?我怎么开得了这口?
邵艾妈的意思是问邵艾外婆借钱,但自己去很惶恐,女儿出面好说些。问外婆家借?自己那些舅舅舅妈哪个是好惹的?问他们借钱,钱没借到,给你吃一肚子气。我们母女最难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施舍好心,算了,日子怎么样,和他们没有关系。
为了钱这个问题,邵艾一下憔悴了很多,仿佛一夜之间从一个青春活泼的少女变成了一个背负家庭重任的、苍老不堪的中年妇女。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她的毕业礼物就是爹的医药费,这个爹还是半路杀出来的。
一天夜里,她坐在窗前,猛地想到有一人可以去求求他,这个人和自己没有瓜葛,没有恩怨,他还有钱,借这点钱不至于像被剥了层皮那么痛。
于是,邵艾稍稍梳妆打扮了一下,就走进了铁明的办公室。
铁明看她来找自己,一下就明白她是有事相求。什么事,邵艾却不愿开诚布公地说,还是先说了很多客套话。铁明让秘书倒了杯茶给她,关上了门,舒服地坐在办公桌后的大椅子上,和邵艾闲聊。
几口茶后,邵艾也对这个办公室熟悉了,放下了戒备与拘谨,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己的父母。铁明听她语气沉重,说一句停一下,欲言又止,领悟到这就是烦恼她的事。
没想到,前几日还在开心地欢送毕业,此时,她就郁郁寡欢,成熟地让人心疼。没事啊邵艾,有什么事你说吧,我能帮你尽量帮你。
铁明用眼神告诉她,牙齿嗑着手指,听她诉说完一个长长的故事。
“邵艾,我明白你的处境,你怎么做在于你怎么看你爸爸。”
邵艾仰头叹了一口气,又低头说道:
“不管他之前做错了什么,千错万错他是我爸,做儿女的哪有资格去评价自己的父母。”
铁明眼帘一低又抬起,专注地看着邵艾说:
“你决定原谅你爸爸?”
邵艾眨了两下眼,思索了一番,想到了妈妈求她的样子,点了点头,猛然一滴泪蹦出眼睑,赶紧别过身去,继续说道:
“我能原谅他,可天不,我爸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我也无话可说,人在做,天在看,这是惩罚是报应。”
邵艾把恩怨看得分明,对父亲的态度有情有理,不包庇不指责,光是这一点就让人肃然起敬。铁明站起身,走出办公桌说:
“对令父的遭遇,我很同情。”
铁明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温情。这个女孩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她的言谈、她的思想都超出了她的年龄。她的经历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能承受的。邵艾突然苦苦地笑了,看着铁明说:
“宋先生,你说过这里是上海,上海不讲什么同情怜悯,只有强者与弱者。”
铁明低头思忖着自己那日和她跳舞,确实说过这话。原来她是这么理解的,只听邵艾又说道:
“他现在老了弱了,我只希望我爸爸能安安静静地和我妈过完他的下半生。他现在情况很不好,宋先生,我需要一笔钱来救命。”
绕了那么多弯子,邵艾可是说出自己来访的目的了。铁明早有准备,当邵艾说起她爸时,铁明就料准了她是来向自己借钱的,其实她一开始就说出来,自己也不会拒绝,只是这姑娘脸皮薄,心气高,不愿直白地伸手要钱。
铁明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找出一本空支票簿,“刷刷刷”写下名字和日期,让她自己填数目。邵艾却不接,低头咬着自己的嘴唇,脚尖在底下划着绕着,犹犹豫豫地说:
“宋先生,你能借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