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德珠这几怀里都揣着纪良的那个本子。
刚下了班,他坐上了公交车。
他想,无论如何也要挽救纪良,本子带在身上,哪去纪良单位的宿舍,跟他聊聊。
薛德珠坐的这趟公交,没有几个人,也许是自己倒班的缘故,不是正常上下班的时间。
随便找了个不靠边的坐位,坐了下去,两眼望向窗外。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那些年纪良经常记录的这些,还因为这个,被单位的领导追查过。
“同志,您这里有人坐吗?”
“同志!”
一个妇女的声音,薛德珠没有听到,真到她的声音放大了许多,引的周围人都看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没有人,没人。对不住啊。”
薛德珠忙往里挪了挪,坐稳当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
女人身上的那条红围巾,吓了他一跳。
那是一条和当年杨桃死前戴的一模一样。
记得,那条红围巾被纪良拿回了宿舍里,整齐的叠放在桌上好多。
每次看到那条红围巾,薛德珠这心里就咯噔一下。
如今,邻桌这位妇女的围巾,又让他的心咯噔一下。
杨桃跌在地上,四周都是酱紫色和鲜红色血迹的混合,突然就象波涛一样的向薛德珠涌来
他猛然站了起来,下意识的高喊了一声
“停车!”
公交车当然没有为他一个人停下来。
当薛德珠跌跌撞撞的,在下一个公交站点下了车,又踉踉跄跄朝纪良单位的宿舍方向去坐公交车时,车上的人还在议论他
“有病吧?这人!”
薛德珠再一次坐上公交,心情平静多了。
他想,这次见纪良,一定要问个清楚,问问他多年来,为什么总暗暗的记录着这些叛逃祖国的人。
如果他纪良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他一直是纪良记录这种事情的见证人。
如果过去,薛德珠是那么怕纪良真的有这样的心思。
更那么的怕纪良成了这样的人。
在那次的追查中,薛德珠甚至在心里暗自准备为纪良把事情担下来。
哪怕自己代替纪良被关押或是被处分,他毫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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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那样,纪良才能回头是案的话,他薛德珠也值了。
后来,纪良远走后疆,离开了机场。
薛德珠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因为纪良离开了机场,就远离了飞机,更不可能有一丝叛逃的机会了。
薛德珠想到这里,长嘘出了一口气。
公交车窗外,路边广播里放的新闻声音,也入了薛德珠的耳朵。
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九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和地、富子女成份问题的决定》。
决定指出,除极少数坚持反动立场至今还没有改造好的以外,凡是多年来遵守法令,老实劳动,不做坏事的地、富、反、坏分子,经过群众评审,县委批准,一律摘掉帽子,给予人民公社社员待遇。
地、富家庭出身的社员,他们本人成份一律定为公社社员,与其他社员一样待遇。凡入学、招开、参军、入团、入党和分配工作等方面主要看政治表现。
这一年是中国正式开始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走改革开放正确道路的第一年。
路边,不断传来听新闻的人们欢呼声和热烈的掌声。
薛德珠也被窗外的这些情绪感染了,心情也开朗了起来。
到站了,他大踏步的往纪良的宿舍走去。
纪良如今是北京的一名研究生,放寒假的时候,他原打算不回来了,在学校要补补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