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气积郁不得排解,自然心障日重,不得参悟。”
慧真心中大恸、伏拜不言。他六年前在京郊初见这老僧身手,端得是虎步生风、势如破竹,此后便一心想将其学成,回到西京,教将士同练这伏虎拳——到那时,挥兵南下,入主中原又谈何困难?
不想天不遂人愿,他苦心钻研多年却进益甚微,偏心绪日渐浮躁,易怒易急,远不如进寺之时沉稳,原以为是修练拳法不得而慌乱急迫,如今看来,竟是戾气积郁、心魔搅扰。
一行大师身形未动,垂眸看着伏拜的慧真,叹道“庙算、慎战、谋攻、兵势、虚实,环环相扣,缺一不可;道、天、地、将、法,凡此五者,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而行军打仗,将死、则有副将,都统之下还有指挥使、校尉,即便你拳法大成,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又当如何?”
慧真双目圆睁,双唇战战,低声道“是弟子错了。”
“善哉。”一行大师双手合十低头,复而低声念起法华经来。慧真如醍醐灌顶,起身盘坐,瞑目禅定,思绪随经文流转,只觉周身舒畅、疼痛俱散。
夜色沉沉,禅房内众僧仍然安睡着,全然不知住持又点化一人。
悠悠梵唱渐停,云台寺复而归于寂静,只瞧得近处隐隐微光,听得远山鸟鸣阵阵。
…
却说狄青这头跑进东院,瞧见地上躺着一人——正是那唤作百花的小姑娘——忙将她背进屋子,请了慧空来瞧她。
慧空喂她服了丸药,又将她手脸擦拭干净了,又瞧这小姑娘比狄青更可怜些,低低叹了一句、转头交待狄青道“无甚大碍,只是许久她不吃东西了,我现下要去早课,你去厨房盛一碗白粥给她。”
狄青应了声便跑着往厨房去,沿路撞上了晨起早课的师兄们也不说笑一句,只留下身后一片细碎的猜测声。
待到粥菜放到桌上,狄青才就着灯光瞧了瞧百花,只见她鼻梁挺俏,眉骨平齐,雪白的皮肤细嫩得很,倒像是娇生惯养的贵女;她静静地躺在那,瓷娃娃似的,只是身上瘦得令人心疼。
狄青愣愣地看着她怎么这样熟悉呢?
可他明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小姑娘。
…
原本滚烫的白粥在浓浓的夜色中一点点凉了下来,东方渐渐亮了些,天幕变得将明将暗,像是有人蒙上了一层湖蓝色的绸子,分外好看。鸟鸣阵阵中狄青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闻声回头却见玉玲儿捧着个纸包站在门口,惊讶道“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八月的光景算不得冷,玉玲儿一路走来,只衣服上沾了些朝露,她进门便看见床上躺着个人,快步走过来一瞧,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睫毛像蝉翼一样细密。
狄青轻声道“这是慧真师兄的女儿,她叫百花;慧真师兄原来是党项人。”玉玲儿歪着脑袋,惊叹道“慧真师傅长得那么黑,怎么他的女儿这样白,还这样漂亮。党项人的女孩子都这么漂亮吗?”狄青笑道“这我也不知道,等她醒来我们问问她。”
玉玲儿听了骤然回神,低声道“我可不能等她醒了,我是趁着爹娘没醒偷跑出来的。喏,这是烤鸡腿,我昨晚特意给你留下的。我这就得回去了。”
狄青伸手接过,纸包沾了晨露润润的。他许久不吃肉了,虽说平日里也不曾馋嘴,但此时捧着小纸包,隐隐闻到烤肉的香气,不由得垂涎欲滴。
送走玉玲儿回来,师兄们早课仍未结束,狄青溜回自己房间里,却把纸包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看着面无血色的百花——她一定饿坏了。
狄青走到百花跟前,半蹲着、轻柔又焦急地催促道“快点醒来呀,再一会儿师兄们就早课结束,鸡腿就要被发现了。”
百花神思迷糊间听见悠悠梵唱,却又夹杂着“鸡腿”“吃肉”的低语。她动了动,只觉得眼皮沉得很,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