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道“药需对症。随便拿出来,用了好也罢了,用了若不好,你两人正好可以说我弑父。这法子挺好。”
太子和皇后霍然变色。
宜王行事向来狠辣不留余地,但往日也多懒得计较,几年不见,如今却像连那层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殿内气氛几乎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燕绥又淡淡地道“陛下身子虽然一向不大好,但是我走的时候,明明并无大碍。怎么就两年便衰弱至此?又是因何忽然倒下的?太医院的脉案呢?之前的饮食呢?用具衣着等等所有呢?都查过没有?”
太子勃然变色“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暗示陛下是被人暗害吗?”
“太子殿下误会了……”燕绥一笑,“我不是暗示,我是明说。”
太子气得险些一个倒仰,燕绥又一笑,有趣地瞧着他“我便是明说又如何?陛下忽患重疾,为人子者有所查问,岂不是题中应有之意?太子为何如此愤怒?”他对着太子微笑,轻轻道“……又不是说你是凶手。”
最后几个字说得又温柔又亲切,太子却听得浑身一麻。
李相和单一令对望一眼,都在心中摇头。
眼前这位东宫之主,城府气度,心机谋算,给宜王提鞋都不配。
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气氛正僵凝,远处隐隐又传来传报声“……神将林擎到——”
燕绥目光一缩。
“林擎回京了?”
李相垂目道“是,回殿下,陛下病前,正好下旨,召神将林擎回京述职。陛下说,近年边境尚算安定,林帅多年未归,也该回来休养几日,见见天京风物。并特旨允许林帅携带近卫,以示恩宠。”
燕绥目光又缩了缩。
单一令忽然道“殿下与林帅也多年未见了,正好今日景仁宫遇上,也便……”
燕绥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方才本王提到了陛下这病得蹊跷,要查问之前脉案和当时陛下饮食用具等诸事,此事紧急,耽搁不得,本王这便去办了。”说完也不待众人回答,转身便走。
他这一出来得突然,众人愕然,太子转头去看皇后,皇后神色犹豫,正要开口,忽然榻上人咳嗽一声,又一声。
众人都惊住,永裕帝已经好几日未曾发声,都急忙去看。
燕绥脚步一停,但依旧没有回头,随即又抬步。
然而此时,被众人围住的永裕帝,忽然嘶哑发声“老三……”
燕绥脚步又一顿。
“绥儿……”
这一声更低,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带着油尽灯枯之人独有的虚弱。
燕绥手指一颤。
这称呼暌违二十余年。
依稀还是三岁之前,父皇这么喊过他。
那时候他不得母妃喜欢,林飞白也进了宫,得母妃全心宠爱,他这个正牌皇子,倒像个添头。皇宫中人最势利,眼见着便怠慢了他,还有一次,太监送来给他盥洗的水是冷的,正巧被父皇撞见,那个小太监当即被打死,而父皇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抱在膝上,喂他吃了一盘花生,喊他“绥儿。”
燕家皇族祖训,抱孙不抱子,做父皇的,向来不给儿子太多宠爱,父皇性情慈和,是个例外,但一般也遵循这些规矩,唯独他是例外中的例外。
他一直记得,那盘花生,又大又脆又香。
第三声呼唤一直没出口,取而代之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燕绥背对着床榻,从景仁宫的虚掩的殿门看出去,前方琉璃重檐上挑着的一轮残阳,虽然硕大红艳,但转眼便要落了。
因此努力而不甘地,烧了一天的灼灼红霞。
红霞下,未着盔甲,一身散淡的林擎,匆匆而来。
两人目光相撞,林擎挑起一边眉毛,有点意外,燕绥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