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时以为是命中的救赎。
多年后才知道是噩梦的开端。
……林擎再次微微笑起来。
偏头将脸贴了贴那骨灰盒。
“侧侧,当初那话我没机会回答。”
“现在我可以说了。”
“那就一起吧。”
……
晨曦再起的时候,前方青州城外灰黑色的山脉仿佛要和天相接,山关隘的大门次第打开。
身后士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回到东堂了!
无论在异国多么痛快飒爽,终究只有踏在自己的土地上,才是最安心的。
林擎端坐马上,脊背挺直,遥望着地平线上渐渐升起的朝阳,那一轮巨大的半圆浑然如火,映雪色大地辉光千万里。
辉光之下,便是他几乎守了一生的青州城。
林擎抱起骨灰盒。
侧侧。
我终于回到了这里。
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一线日光延展于茫茫雪地,关隘如一条巨龙蜿蜒不知尽头,高天之下,一骑长驱直入,钢铁洪流随后滚滚而入。
青州百姓于城下欢呼迎接英雄凯旋,以最热烈的目光膜拜着他们不败的统帅。
无人知道就在这过去的数日夜,他们曾在生死关头走一遭。
轰然一声,城门随即关闭,城头弩机连响,无数士兵持枪上城。
前方雪野尽头,影影绰绰,出现无数黑压压的人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守城的士兵瞠目结舌,实在不明白,西番军是牛皮糖么?皇帝都死了,连败无数场,国内乱成一锅粥,刚还被青州军扫荡过一遭,怎么还敢来!
身后脚步声响,士兵回头,都恭敬俯首。
林擎抱着一个盒子,步伐轻轻,上了城头。
他的靴子踏在城头未化的积雪上,却毫无声息,他抱着那盒子走来时的姿态,不似迎战,更似归来。
晨曦映亮他眉梢,反射一片透骨的白。
他站在城头上,扶着牒垛,遥遥看着底下梭巡不敢进却又不舍离去的西番兵,唇角一牵,轻蔑一笑。
亲兵捧着他的武器过来,他接了长枪,随手搁在城墙上,却没接那巨弓。
他笑道:“孩儿们,看爹爹给你们变个戏法。”
他长枪微微一抬,指着城下满坑满谷的西番兵。
“你们该怎么守城就怎么守城,该干活就干活,该吃饭就吃饭,看爹爹站在这里,只要站着,西番兵就绝对不敢前进一步。”
对上众人诧异的目光,他喝道:“信不信!”
众人仰头,看城头上大帅衣袂与长发飞扬,忽然心间便豪情激涌,惹热血如沸。
是啊,何须大军,不必畏惧。
大帅站在城头,便是这青州,乃至整个东堂的定海神针!
“信!”
喝声如潮,远远传至雪野之外,远处的西番军似有骚动。
西番女王站在车辕上,缓缓放下瞭望筒,皱起眉头。
难道……她弄错了?
……
银光连绵驱驰而过,越山野过河流,不顾道路崎岖,只为尽早赶赴青州。
燕绥的衣角渐凝霜色,他抬头,辨别着从山外吹来的微带冷意的风。
青州,不远了。
……
林擎立在城头。
红色披风招展而起,似一面大旗猎猎。
他身后是巍巍关城,高高城墙,万千百姓,偌大东堂。
他面对西番方向,立如标枪。
士兵们安心地在他身后忙碌,如常执行一切按部就班的任务,并因为大帅之前的嘱咐,在他主动转身之前,无人前去打扰,便是送饭,也只是轻轻搁在大帅脚边,但大帅一直也没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