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堂整个人僵在原地。
耿连长不由得叹口气,直接转身正视曹安堂。
“徐州城炸炮楼的功劳是你的吧。你趁着连成根昏迷的时候,就把这份军功安到那小崽子头上了,是不是这么回事?”
曹安堂不回话。
耿连长直接气笑了。
“曹安堂,你小子跟我这你装什么装!自己的功劳安到别人的头上,你跟我搁这装什么大爱无疆呢?知道自己要退了,要军功也没多大用了,就想着给别人。我告诉你,你这不是帮那小子,你是把他给害了!要不是你让出来的军功,那小崽子这些年也用不着跟着我南征北战到处吃苦头了。也幸亏他命硬,活到现在了。这他奶奶的混账,军功还能让来让去的,你以为炸个炮楼是多容易的事啊。给你们创造机会的那么多战友,怎么没见你把这份功劳让给他们?”
耿连长劈头盖脸的训斥,可这话中所表露的意思,不是责难曹安堂隐瞒实情,而是替他感到不值。
炸个炮楼,那可是拼了数不清的性命才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这样的功劳得来不易,拱手送出去更不可能是容易的事情。
听着连长的训斥,曹安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好似压在心底多年的一个心结,终于找到了那么一丝丝开解。
当年的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
把军功让给连成根,这是曹安堂自愿的。
但是,当时的情况很复杂,那时曹安堂的腿伤刚刚稳定,已经被战地医生下了死命令必须退伍回家修养,不适合继续战场厮杀。
曹安堂正处于心情压抑的阶段,猛然又听说连成根那边快挺不过去了。
想想那个年轻人是跟着他一起出去的,也是因为跟着他去到了战场边缘没能及时得到救治,他就心中愧疚,只想着就算是连成根真的挺不过来,最后牺牲了,也能给家里人留点念想。
于是,随军记录官来询问当时的战斗细节时,曹安堂将炸掉炮楼为总攻赢得有利局面的所有功劳都安排在了连成根的头上。
谁能想得到,天意弄人。
命硬的连成根最后活下来了,还仅仅是过了三个月,就活蹦乱跳,满身上下二十多处枪伤,都是皮肉伤,压根就没伤到一丁点内脏。
事是好事。
可由此形成的反差太过明显。
曹安堂退伍了,连成根活蹦乱跳地回去跟着队伍继续作战了。
那时候的他,肯定是有心理包袱的。
当然,不是后悔把功劳让给别人,而是明明他受的伤轻得很却要退伍,连成根那么重的伤却能回归队伍。
不能继续上战场,这才是压在曹安堂心底的一块大石头,这才是他最大的憋屈。
多年过去,旧事重提。
耿连长重重拍打了下曹安堂的肩膀。
“这人啊,时也命也,连成根那小子大大小小战斗经历了那么多,受伤也不是一次两次,可回回修养一两个月紧接着活蹦乱跳的,还好端端活到了现在,到最后他把我从北方战场上拖回来,还成了我欠他一条命。但一码归一码,我欠他的,我慢慢还。他欠你的,回头啊,你自己去找他算这笔账。”
话说到这,曹安堂忍不住失笑摇头。
“连长,什么你欠他的、他欠我的啊。咱上了战场,战友就是最安的依靠,救我的多了,我救的也多了,您一次正确指挥还救过我们所有人,这账怎么算?你说你,好歹还是个连长、不对,你现在可都更高级别了,咋这些道理还不如我一个小兵懂。”
“滚蛋!”
耿连长作势抬腿要踹,曹安堂急忙侧身闪躲。
压抑的情绪舒缓,曹安堂的话也多了起来。
“连长,其实,要我说,这也是好事。要不是连成根身上有了军功,那也没资格跟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