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尸山。
在那里,黑线不停穿梭,编织着尸体,让炸出的缺口飞速弥合。
眨眼间,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窗口。
透过那窗口。
可以瞧见,幻蝶脸上褪不去的畅快与得意。
可以瞧见,阿梅撕开了幻蝶的肚皮,站立在累累骸骨中央,漆黑眸子突兀低下来,迎上了道士灼灼目光。
片刻对视。
神色一动,似笑非笑。
像有条毒蛇蹿上脊背,李长安汗毛倒竖。
“杀了她!”
虞眉一时不解。
“快!”
虞眉终于动手,动手就是杀招。
数颗指头大小的黑色珠子掷上尸丘。
并指作诀。
“敕。”
顿时间。
孕育其中的癸水阴雷轰隆震出。
黑沉雷光一如火花跳跃疾走,又如油墨浸物无声,所过之处,无论血肉、甲壳、毛发……先是干枯,继而皲裂,最后崩作黑沙簌簌滑落。
又是轰然一声。
李长安连人带剑撞入其中。
砂砾纷纷洒洒四散。
趁机挣脱了束缚的飞剑带着雀跃回归,在匣中颤鸣不已。
同时,也露出了半个幻蝶。
之所以是半个,因为它只剩个连着脊椎骨的脑袋,却神色讥诮,显然还在苟延残喘。
“阿梅呢?”
它但笑不语。
道士不再理它,他直觉阿梅并未死于雷火,而是沉入了尸山更深处。
“再来!”
道士催促着虞眉,自己也准备再度祭出飞剑。
可此时。
“咚。”
彷如心跳一样的闷响再次响起。
李长安只觉身子一歪,眼前一花,耳边升起风啸,好似突然之间,脚下的尸山连带着自个儿都旋转起来。
没站稳。
背后又有厉啸响起。
虞眉当即揪着道士的衣领,跃上天空。
李长安眼疾手快,抓住了幻蝶的脊椎。
人在半空诧异发现。
原来脚下掠过的不是什么袭击者,而是一条……河流?
连着河床被扯出来,河水翻涌,甚至跨着木桥,飘着小船,好似被捉住的蚯蚓,扭扭曲曲飞过来,和尸山缠作一块。
紧随其后的,是数不尽的残砖碎瓦。
举目四顾。
天地万物摇摇晃晃蠢蠢欲动。
…………
桥梁、街道、楼宇,乃至于云层、空气和流水……所有的一切通通被无形的引力捕捉,轰轰烈烈卷入搅动天地的巨大漩涡。
地面早已不能立足,虞眉不得不用法器幻化出马匹大的木鸢,载着两人升空躲避,免得被土石吞没。
可空中也不安生。
漩涡卷起的杂物,譬如连根拔起的大树、一艘画舫、半栋房屋……惊涛骇浪般一波又一波砸过来,两人通力合作,不知轰烂了多少瓦顶、砖墙,斩断了多少石桥、木梁,手段尽出,几乎精疲力尽,一切才暂且平息。
地面上。
曾经鳞次栉比的屋脊瓦顶,点缀其中的精致庭院,密布的羊肠石巷都已彻底不见,连网状的河流水道都被扯断、绞碎、填没。一片废墟中,被漩涡抓扯出无数深沟和丘垅,彷如条条匍匐的疤痕。
天上。
天穹彷如被揭下了一层皮,露出底下空洞的白,而更惨白的云翳被拉成丝缕,成螺旋状,依着惯性,一圈又一圈汇向一切的源头——尸丘,不,尸丘也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土石、骨肉与建筑残渣捏合成的、一个屹立高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