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幼鸟之死(一)(1 / 3)

我坐在这里,等待,等待,——却无所等待,

在善与恶的彼岸,时而欣赏光,

时而欣赏影,一切只不过是徒劳。

周樱家翻盖老房子的时候,并没有把爷爷留下的那栋曾经容纳了一家九口却只有两间卧房的泥砖屋一并重建,只是拆了些能用的材料下来,便任它七零八落的呆在原来的位置。那时,最小的叔叔也已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没有爷爷在的老屋便也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叔叔家的房子就在她家的隔壁,只隔着一道窄窄的胡同。那道只够一人侧身而过的阴仄胡同里常年丛生着喜阴的杂草,有一回周樱和伙伴玩捉迷藏的游戏时,还在里面找到了一截灰白色的长长蛇蜕。后来,她便不再敢往那道胡同里钻了。

叔叔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据父亲说,奶奶还在世时,叔叔就经常让家里人头疼不已。仗着自己小,便在家无所事事。不仅不帮衬家里干活,还到处惹事生非。出去玩儿不是把人家小孩揍得鼻青脸肿,就是跑人家里顺东西回来。那时奶奶已卧病在床多年,对眼前这个顽劣的孩子也是有心无力。出于对生病奶奶的怜悯,一些被叔叔揍过的孩子的家长也不太好意思上门问责。这也让叔叔往后的调皮捣蛋变得更加无所顾忌。而在外四处找活儿干养家糊口的爷爷,更是几乎顾不上他。

“你那个不靠谱的叔叔,在家不知道帮忙照顾着点你奶奶,还好几次把你爷爷攒点钱给奶奶买的水果罐头和麦乳精给偷吃光了!那可是给你奶奶补身体的······”。每次提到叔叔,父亲总会一脸愠怒地提及此事。

“爸爸那时候也才十岁,都晓得要去外面田里抓蛤蟆,抓泥鳅黄鳝卖钱换肉给家里吃了。”

“为什么不直接把抓的那些蛤蟆黄鳝拿回家做了吃?”已是成年的周樱不由地就想到了干锅牛蛙,黄鳝煮粉皮这些色香味俱佳的美味。

“你当那个年代还能有现在的烹饪条件啊?再说了,你奶奶她们又不喜欢那些腥臊的东西。”父亲蹙了蹙眉,似乎认为她不知人间疾苦。

“那个年代,家里孩子多,你奶奶又病了好几年还得花钱治。冬天冷,棉鞋都没得穿,只能把脚插在火塘的灰里······”父亲一回忆起小时候的艰苦岁月便打不住。

叔叔家那时住的房子前面墙体是用红砖砌成,而房子后墙却是用的大块的泥砖垒起来的。她常和堂妹还有同村的小伙伴趁叔叔和婶婶外出打牌时,在她家里玩过很多次过家家的游戏。婶婶家有许多款式各异的裙子,颜色鲜艳样式新颖。堂妹说自己的小姨在镇上开了间服装店,她经常会把一些店里替换下的衣服拿过来送给母亲。那时,她们觉得这些裙子真是无比的好看啊!

周樱的母亲就没有这样的裙子,母亲平素更爱穿黑色和宝蓝色的的确良套装,或者是上宽下窄的萝卜裤。仅有的几条裙子也都是棕色和枣红色,唯一让她能看上眼的是一条长及脚踝的类似于绸缎的光滑飘逸的白色背心长裙,母亲穿的时候会在外面搭配一件白色透明的蕾丝长袖。家里有一张母亲穿着这身长裙的照片,照片上母亲画着淡妆,头戴一顶打着米色蝴蝶结的宽檐草帽,她一手扶着帽檐,另一只手自然地稍稍捏着裙摆,许是阳光刺眼,母亲虽然努力微笑着,但眉眼却是不自然地蹙在一起。

照片是在离家不远的水库上拍的,照片里的天很蓝,身后的草地也很绿。母亲说拍照的人是父亲一个朋友的儿子,那时他家正好刚买了相机,便四处采风拍照。

婶子家的各种长短不一的衣物都随意堆放在卧室一个黑色的已经开裂的皮革沙发上,沙发一边的墙角还摆放了好几双亮晶晶的高跟鞋。周樱她们进屋后便会一窝蜂地扑到沙发上开始争抢自己中意的裙子,有时因为僵持不下还会各自拽住裙子的一角奋力抢夺拉扯,每每此时,堂妹便会在一旁焦急地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