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贾头的追悼仪式，在后院他住过的屋子门口举行。

方一梅和任闲主持，院里的人自愿参加，自带小马扎。

规模不大，形式简单。

混子搬出了一张小桌子，放在门口，又端出了两把椅子。

一梅买了几十朵小白花，自己和任闲先各自佩戴了一朵在右胸。

院里的人，很快都来了，人们都呆呆地站着。气氛沉闷，没有一个人说话。

老人们照着一梅和任闲的样子，纷纷佩戴好小白花。

一梅看着大家都戴好了小白花，怀着悲伤的心情说“我从来没有主持过什么追悼仪式，我只是想告慰一下老贾叔的灵魂，老贾叔走了，世上从此再无老贾叔。希望他走的从容一些，并且告诉他，”一梅的声音哽咽起来，“我们喜欢他，我们怀念他。祈祷他在九泉之下从此安宁，再也没有痛苦和疾病……”

混子小声啜泣起来，又有几个人抽噎着。

“现在，请大家站起来，向着老贾叔住过的屋子，鞠躬、默哀三分钟……”

一梅和任闲带头，向着老贾头住过的屋子，深深地三鞠躬，然后低头默哀了三分钟。

“礼毕！”任闲严肃地喊道。

一梅声音低沉地说“我们今天在这里怀念老贾叔，是为了鼓励大家，此后，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人生短暂，生命宝贵，请大家相亲相爱，快乐幸福地过完余生！我爱你们……”

有人大声地哭了起来，顾高暴躁地骂道“恁嚎个啥……”

他自己也早已泪流满面。

任闲挥手说“追悼仪式结束，大家都散了吧。”

一梅解下小白花，放在菜地边上，其余的人纷纷效仿。

然后，任闲用打火机点燃，一堆小白花化为火烬。

老人们要的也只是一种心理慰藉，没有老贾头的日子，一样的平淡如水，还得一日三餐地过下去。

……

“然然妈，俺正找恁呢！”公孙大娘拍着门说。

一梅脸上还有泪痕。

“我类个乖乖，死了一个老贾头，恁又是当厨子，又是开追悼会的，自己还搭上了不少眼泪吧？”

公孙大娘絮絮叨叨地说“假如明儿俺死了，恁也不一定会掉几滴子眼泪哦……”

“好婶子，不许胡说！”一梅慌忙去堵她的嘴，孩子气地说，“您不会死，也不许死！”

“好好，俺不死，俺好好活着，”公孙大娘笑着说，“哪有人老了不死的？那不成了老妖婆老妖怪了？”

一梅也笑着说“老妖婆老妖怪也比死了强！”

公孙大娘收了笑说“咱们说正事吧，昨个下午俺专门去了一趟小陈庄。”

“哦，”一梅倒了杯水，递给公孙大娘说，“不急，您慢慢说，这事急不得，两边底细都得弄清楚，可不能草率。”

公孙大娘喝了口水说“那家人姓陈，都四十岁了。本来有个十四岁的闺女，一个九岁的儿。俩口子在外面打工挣钱，俩孩子一直交给爷奶在带。”

“哦哦，您喝水。”

“谁知道大前年暑假，弟弟偷着下河里洗澡，掉漩涡坑里，淹死了。姐姐去找弟弟，看见弟弟在水里，忙也下水去搭救，结果也淹死了。一家子气的活不成……”

“唉，”一梅动容地陪着公孙大娘悲叹，又问，“才四十岁，咋不自己再生一个？”

公孙大娘说“刚没了俩孩子，哪有那心思？光知道哭。去年才想起去医院问，哪知道当年计划生育严，他家也有了一双儿女，女的就去做了结扎手术……”

“哦哦，唉，”一梅也跟着叹气说，“谁知道后边的事呢，有的成年了还发生意外呢。”

“这也是他们的命哟，”公孙大娘说，“全家人一合计，只有领养个孩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