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否定和对新我的肯定。浮士德在其各个生活阶段的转折关头,都经历了与自杀相类似的死而复苏,即由否定而至否定之否定这样的过程,以此实现弃旧图新。这种否定而至否定之否定的方式是标志人物实现生活转折的一个特征,它揭示了人物的性格矛盾得以发展的秘密:这就是不断地抛弃旧的自我,而又不懈地转向新的自我。戏剧最后写到浮士德死后,魔鬼与天使们展开了一场争夺浮士德灵魂的斗争。最后,天使们胜利了,他们高举着浮士德说:“凡是自强不息者,到头来我辈均能救。”表明代表新的、向上的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的否定因素,不论在它成长过程中碰到多少艰难处境,总是会取得最后胜利。
歌德一贯主张:艺术决不是自然的简单再现。在《歌德谈话录》里,他认为:“艺术家要仿佛把更精妙的比例分寸、更高级的形式。更基本的特征”3融合到特殊中去,从而使特殊典型化,这样方能显示出一般来。同时他强调“如果特殊表现了一般,不是把它表现为梦或影子,而是把它表现为奥秘不可测的东西在一瞬间的生动的显现,那里就有了真正的象征。”1浮士德的故事虽然来源于中世纪民间传说,但歌德笔下的浮士德比其更具有普遍性。歌德用浮士德作为象征“试图对到达了当时那个阶段的人类的诸发展环节作一个全面的理解,并将它们的内在运动、它们的自身规律性表述出来。”5作者在这里深刻地揭示了上升时期资产阶级的特征。浮士德的一生概括了包括宗教改革、文艺复兴以来,一直到十九世纪初期三百年间德国新兴资产阶级的发展要求和精神苦闷。象征性地表现了这个阶级在社会实践方面的落后状况。
首先,浮士德的性格充满着矛盾的两方面,正是上升时期资产阶级两重性的表现。即作为革命阶级的反抗、进取的一面和作为剥削阶级的软弱、妥协一面的矛盾。固然,浮土德的自杀是一种弃旧图新的手段,但毕竟不能表示他是一个强者。他只是作为一个弱者处于绝望困境中被迫作出的选择。他的自杀和回避终归是一个软弱意志的苦闷的斗争方式,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消极行为。所以,浮士德整个性格中最基本的特征和最深刻的矛盾就在于:它始终交织着对未来理想境界的追求和对当前现实的隐忍妥协。看到宫廷的腐败,他不是反抗,而是尽心竭力地为这个濒于灭亡的王朝服务,设法维持它的统治。尽管浮士德常常慷慨悲歌,毅然决然地奋起,但却又完全缺乏破坏现状,抗击环境压力,敢于咄咄进逼的斗争锋芒。这恰好反映了德国资产阶级对现实的妥协和迁就。是那个时代年青弱小的德国资产阶级与狭隘、鄙俗的社会现状之间悲剧性冲突的产物。
其次,浮士德一生的顽强追求,毕生奋斗所取得的完全是自我精神的发展。浮士德实现理想的方式是回避革命斗争,以个人的道德完善和改造自然来代替社会革命,把杜会历史发展的原因只归结为“永远自强不息”的精神。这同启蒙时期许多思想家一样,回避社会革命,把社会改造归结为个性完善的过程。浮士德最后找到的乐土,似乎说可以不消灭现有的反动制度,就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建立理想的世界,这只能说是歌德的幻想,也是德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