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三人的天兵,竟无一人生还回禀。
“殿下,这是统领大人留下的留影珠。”
玉阶之下跪拜了一排身着银色甲胄、低首敛眸的天兵,
为首那人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双手高高平举过发顶,掌心静静躺着一枚泛着澄莹色泽的圆润玉珠。
铭渊垂了垂眸,一手按了按额角,掌心滚着古朴银纹的法杖轻击足畔地面,鎏金般流淌的玉髓在其中静谧地沉浮。
那枚留影珠便这样随着一阵横空骤起的灵风轻飘飘御空而起,瞬间飞掠至他骨节分明的手心。
留影珠能够记录下天族人陨落之前最后几个瞬间的记忆。
虽说大多只是零星如碎片般的画面,并不足以连贯成为前因后果一目了然的影像,但这也足够他判断千年之后的如今,柏己究竟拥有怎样的实力与状态。
五指缓缓收拢,一帧帧以无数血腥与死亡换取的鲜活场景,便在识海之中如长卷般徐徐铺陈开来。
那张许久未曾见过,却在彻底清晰的那一瞬间无端让他入赘冰窟的身影,就这样再一次如萦绕千年的噩梦一般在识海之中缭绕不散。
玄衣墨发的男人依旧噙着与千年前一般无二的轻狂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是浑然天成的骄矜与漫不经心,
令他心神具震的邺火红莲在他足下匍匐臣服着如水波逸散,无端与千年前那压迫得他几乎失了理智,而抬手毁去太虚昆仑的画面严丝合缝地重叠。
留影珠留下的画面实在是太过真实沉浸,以至于,在那只冷白如玉的手在他头颅之上如猫捉老鼠般戏弄着缓缓收拢之时,
那难耐的挤压感与眼睁睁望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无力感,和着钻心的痛楚一同顺着神经席卷而来。
望着近在咫尺那张深邃英俊的面容,以及他唇畔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一瞬间,铭渊甚至以为被柏己生生捏爆头颅之人是他自己。
指尖下意识狠狠攥紧,掌心莹润的留影珠就这样在因盛怒和后怕而翻涌的灵力之中化作齑粉,簌簌顺着指缝倾落而下。
柏己,又是柏己。
为何这个人如此阴魂不散,万年前如是,千年前如是,如今亦如是。
难道破除八宫封印阵而自然降下的天道反噬,就连半点也不可奈他何吗?
牙关不自觉紧咬,铭渊狠狠甩落掌心纷扬如雨的尘屑,冷声道“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动向?”
见他动怒,为首那人更低了低头,似是迟疑了片刻,才僵硬着沉声道“此外,的确还有一件事。
典夏殿下似乎在陨落前,在下界留下了一座剑冢,而如今那座剑冢现世,似乎是寻到了命定之中的传承之人。”
闻言,铭渊猛然抬眸,轻握银纹法杖的掌心不自觉紧了紧,指尖甚至因用力而微微颤栗“你说什么?典夏的剑冢遗迹?”
怎么可能?
为永绝后患,那个女人分明是他亲眼见证之下咽了气的。
她竟有余力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此事?
心中有个隐约的念头霎时在惊怒之中升腾而起,似是一道绚目的流光般乍然划破长夜。
那时的典夏早已在他千年来日复一日投下的雍白之下全无可以反抗的倚仗和灵力,又如何能够在他面前于下界开辟秘境?
除非,她陨落之时不惜以神魂献祭,以永世不入轮回不得转生的代价,将灵魂分为无数碎片四散五洲,以换得于剑冢之中一息尚存的灵识,
将一生所学尽数封存于其中,只待有缘之人前来迎接这实力与仇恨的传承。
她竟是如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
铭渊狠狠咬了咬牙。
他早该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