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他就不怎么再管四顾门的事了。
他开始重新审视家族,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去处。
他从前心悦婉娩,可是婉娩和相夷感情很好,他也觉得夺人所爱非君子行径。
可是当他忍不住开口说“其实我并不喜欢四顾门”的时候,婉娩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不喜欢四顾门。”
肖紫衿鼓起勇气问她:“婉娩……你是不喜欢四顾门,还是不喜欢李相夷?”
她被问得一愣,然后目光放远道:“我没有不喜欢他……我只是太累了。”
“我有点跟不动了。”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啊。
婉娩明明只是待在门中,不必理会这些暗潮汹涌,也不必见证这些生离死别,竟然也觉得跟不动他了。
细细想来,李相夷从来也没有对婉娩上过心。
他赠她梅花是因为他自己喜欢梅花,而不知道她喜欢的是海棠。他红绸剑舞搏她一笑,却不知她不喜他这般招摇惹旁人惦记。他挖地道跟她道歉是因为他看了个话本子,他只想让她别生气,却并不会因为她生气而约束自己不再进行那些无意义的比武。
就像……很多时候他跟自己说很多话,只是为了得到自己的支持,而不是为了听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大家把最好的东西捧到他跟前,他轻易得到却不珍惜?
他突然想起,他们刚进入漠北境内的夜里,所有人聚在篝火前喝酒。大约是预感到今夜之后生死难料,恐是永诀,每个人都喝得上头。
李相夷从前经常靠内力蒸发酒意作弊,那晚却没有,喝到兴起忽然借酒劲舞了段剑。
所有门人大声叫好,场面沸腾得很。
喝到醉眼朦胧的时候,单孤刀忽然对他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虽然我们结拜兄弟,但是我跟相夷之间你更喜欢相夷吧。”
“啊?”
肖紫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其实他是四顾门内跟李相夷走的最近的人——佛彼白石坐镇百川院,平日是不出来的,单孤刀自己领着四虎银枪单独行动,婉娩更是不参与具体事务。
而且,其他人的年纪跟他们也差距太大了些。
虽然四顾门名义上的军师是云彼丘,李相夷找他却多只是讨论机关图纸和一百八十八牢的进程,真正关于武林大势、江湖庙堂这些,他只会跟自己谈起。
所以肖紫衿隐隐约约察觉,李相夷其实不太看得起单孤刀,只是克制着不说。
其实他也一样,总觉得单孤刀身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家子气。
他总是所有人里最先考虑眼前得失的,施恩图报,求胜心切,斤斤计较,总之,感觉不那么坦荡。
但也不得不说,他事事为四顾门考虑。他想要手下人忠诚,对他们大方且护短,一些小事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愿意为了一些不算很大的利益,放下面子锱铢必较,转脸又分给手下的兄弟。
可以说跟李相夷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四顾门中的其他人都是李相夷手中的工具,那单孤刀和少数忠心于他的部下,算是其中的异类了。
李相夷能容忍他,是因为师兄对他有恩。
但是他并不认可师兄的所作所为,有时候会把轻蔑写在脸上。
“你们是一类人,真的。”单孤刀没有等他回应,好像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想找个人听着罢了。
“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爷,他是老天追着喂饭的武学天才。”
“你们被偏爱,所以有资格清高。”
“单门主,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这些话我想说很久了。李相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