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细小的伤口竟还能出血,女孩子实在是太娇嫩了些。他心想不碍事,就重新将她的衣服穿好。他只想过解毒,没思考过止血。这是他的失责,因此这件没有做好的事情,现在就得重新去做一遍。
陆时萩低声唤道:“王姑娘。王初梨。喂。……”
没有回应没有反应。他抱着她将她轻放到地上,看到她雪白雪白的脸和嘴唇。似乎她浑身上下的最后一点的血液,都随着伤口流失殆尽了。
“抱歉,抱歉。”陆时萩闭上眼睛,小声地说,“等你醒了打我一顿吧。”
他的手颤抖着,给她宽衣解带。他的动作非常小心。湿透的一件一件的衣服,解开一件,里面的一件就红得更深,简直是红色染缸里浸烂的一块布,血腥之气呛鼻。像是剥开一个壳,里面是雪白光滑软嫩的蛋白,可里面也许已经空了。
陆时萩看到她的伤口了。伤口不大,依然是细细的一个针眼,可是血是迫不及待的,是竭力要往外冲的,每一滴血都比伤口更大,争先恐后地往外突,汹涌而猛烈。
天啊,她一直在流血。她流了这么多血。她就快要死了。
陆时萩平时也尽量避免让自己受伤。武功高强的人,很少会受伤,要受伤了大多数已经是无可挽回的致命伤。因此陆时萩全身上下能够止血的药,就只有一小瓶金疮药了。
金疮药应该非常有效。金疮药是先将松香、猪油、黄蜡三种药材熬至融化,滤去渣滓以后等它冷却,再加入研磨得极细的麝香、樟脑、儿茶、血竭、冰片,搅匀后以瓷器收贮。用了以后,但凡利器所伤或是跌跤摔上,只要往上一敷,立刻止血止痛,也不会有伤口感染之虞。
陆时萩立刻拿了药出来,准备敷在她身上。他很久没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感觉,许是小心翼翼惯了,从来做事都是完美的,因此突然之间的失误让他突然紧张起来——不会的,不该有这样毫无准备的事情出现的。她按住她冰凉柔滑的腰际,对准那继续流血的伤口——他手一抖,半瓶药粉洒出来,覆盖在上面。
这一洒,陆时萩浑身一颤,冷静了许多。会不会太多了?他盯着伤口,似乎隐隐约约地继续会渗出血。然而毕竟是金疮药,那血色是淡淡的,到了粉末边缘的一刹那,终于是停了下来——陆时萩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冷汗直流,似是血一般地止不住。
被他杀死的人不计其数,各式各样的死法都有,对于怎样的情景都不为所动,因为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这意料之外的事,实在是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是失败的滋味太恐怖了,他不知自己是在担心王初梨的安危,还是害怕申王殿下勃然大怒,还是关心自己的性命。
王初梨现在的情况,是非得叫大夫来瞧一瞧不可了。光是止住了她的血,只不过是让她死得慢些,毕竟失了这样多的血,是必死无疑的。
他不能让王初梨继续待在这里。他必须把她送出去,在申王殿下回来之后,在王烈枫找不到妹妹而来到这里之前——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王初梨身上,以让血迹看起来不那么明显;然后他抱起她,听到血滴到地上的啪嗒一声。他朝内呼吸着,走到地牢的边缘,膝盖抬起,轻点墙壁上一处不起眼的机关,自遥远处传来机械转动的轰鸣,等到门打开时,反而是轻快的一声:咔嚓。
怀抱之中的王初梨似乎略微动了一动,又或者是外面的光的刺激,或者,是一阵微凉的风拂过她的发丝。
陆时萩想,是许久未见的光明了呢,只是他见得太早了些,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报应。
按照申王殿下的意思,此刻他应该出了地牢,在客厅外就位。王烈枫应该很快就会到这里,到时候申王殿下的安危还得由他负责,尽管申王殿下对于别人来说,本身就是非常棘手的,然而如果要制服王烈枫,那还得由他插手才能勉强成功。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