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金锁龙盘 1(3 / 4)

汴京异闻录 时亦逢 203 字 2020-03-29

床边,她的手握着一只苍白得发青的手,赵佶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是他哥哥,当今的皇上赵煦的手。太后的表情有着隐忍的悲哀,她低声喊着赵煦的名字,期待他有些反应

雪蚕走到太后身前,俯首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太后抬头看着赵佶,微笑道:“佶儿,来。”

赵佶低头唯唯诺诺道:“皇祖母恕罪,我来迟了。”他步子发飘地走到太后身前行礼,余光又猝不及防地扫到赵煦,他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哽咽道:“哥哥……”

他没有叫皇上,而是叫哥哥。这是大不敬的事,但是大不敬在大悲哀面前烟消云散,碰上赵佶这个喝醉的,更是不管不顾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也便随他去了。

只有赵佶知道自己是真的难过。只有让自己醉成一滩烂泥的样子,才可以在这里释放真实的情绪,隐忍克制或是收放自如,他心里有数。太医们也发觉他的满身酒气,有些吃惊,想提醒太后什么,然而太后却是淡淡一句问过来:“皇上的情况还算稳定么?”

一个太医道:“回太后娘娘,皇上现在刚用上新的药,疗效如何要看情况。”

太后端然道:“不会变得更坏,也未必变得更好,是么?”

“呃……”太医只得如实回答,“确实如此。”

“那好。”太后淡淡道,“你们暂且退下,哀家有些私事要在这里商量。”

太医们纷纷立起,道:“是。”

待他们退下以后,太后长叹一声。她的声音很轻柔,年轻时候一定是甜美如百灵的,而岁月催蚀了她的嗓子,让她的声音变成了令宫中大部分人一听就心生恐惧的威严宣告,再没有人能够真心实意地夸赞她声音好听,是岁月中流逝的微不足道的一点遗憾。

“皇上从小体弱,天一冷就开始头疼,一下雨他就会发烧。想叫他去锻炼,可是他总是容易摔跤,一摔跤,又变成骨折,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下不来,身体变得更差,连肺都跟着出了问题,渐渐地演变成哮喘,又病了半年。”太后幽幽地叹着气,道,“太勉强了,真是太勉强了,皇上。”

“皇祖母……”赵佶声音微弱,表情夹杂着震惊与不可思议,他缓缓抬头,试探地,一字一句地问道,“皇祖母,你确定没有记错吗?”

“怎么了?佶儿。”太后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他,眼中是一潭平静的死水,她的表情深沉,语气笃定,是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一件她见惯了、习以为常、绝不会记错的事情,“皇祖母虽然年纪上去了,可记性依旧好得很。一个月前的晚上吃了什么菜,皇祖母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搞错呢?”

“佶儿没有别的意思。”赵佶哆嗦着,眼神都颤抖地看着太后,他开口的时候,牙齿上下打战,他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皇祖母……天冷头疼,下雨发烧,出门骨折,躺着又哮喘……这是我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是属于我的事情,而哥哥……皇上他一直身体很好,自我记事起,他就是一个身体非常好的人,兄弟几个里,只有我才是药罐子,他们也一直以此来取笑我。难道……难道是我记错了不成?”

“从小体弱多病,不能多行一步的人,是皇上。”

太后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与肯定,却似一朵烟花上蹿,直至到了赵佶的大脑后部,在他的记忆最深处啪地炸开——灼热、疼痛、混乱、迷狂。

一个人若只是想要活着,那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而要活出些意义,想要不成为行尸走肉,那便是难度陡增,而且极有可能被加倍地控制。赵煦就是如此。他厌憎这里的一切,厌憎不听使唤的自己。沉重华美的衣服压向他,使他呼吸滞缓、生命流亡,使他无论在现实中还是精神世界里,都受着炼狱般的煎熬。

比如,“噩梦”对他造成的持续侵袭。

与其说赵煦是皇室当时的长子、第一顺位的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