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接近死亡。
他知道自己最终的命运,因此在这唯一的一次失控所带来的抉择之中,他选择了让结果自己的掌控之下提前到来。一切源于失控,归于失控后的癫狂毁灭。
他不能够让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坏,而实际上这一切早已在崩溃边缘徘徊,这样的念头也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天之内接连不断的失误,他无法阻拦也无法补救,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赵佖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顺利完成这一次的任务的时候,他开始疑心赵佖的动机,并且猜中了。
“我知道了。”赵佖低声道,“他知道我会在登基以后对他下手。是我的一时之念,他却当真了——他怎么就当真了?”
王烈枫冷然哀然道:“他对于每一个自己效忠的人都是一万分的顺从和真挚,因为他根本就无处可去啊。”
于是王烈枫看见,赵佖在结结实实地接下他一枪的同时,身子虽原地不动,却被他一枪带来的巨大的冲力逼得整个人往后连退,在雪地上留下车辙碾过似的两条划痕,拉也拉不住,挡也挡不下,似乎是放弃了挣扎的样子,尽管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对,他倒下去了。他摇摇欲坠地立了一会,重心往前往下冲,他的金钢扇像一把剥皮小刀插入雪地,刷,啪。他跪倒在地。
赵佖一倒下去,他带来的这些人可就不安分了。他们从屋内跟着他跑到屋外,又因为他没有下令而不能够贸然出手,仿佛是被晾在一边的一匹马,一种交通工具,一些没有生命的东西。然而赵佖毕竟是被集中了,于是领头的侍女赶忙跑过来,焦急道:“申王殿下!”她看了王烈枫一眼,手腕微振,就要从中放出暗器来。
赵佖垂头,语调如冰道:“放肆,不许出手。”
侍女一愣,吓得不敢再往前走了,低声道:“是……是我不对。我这就退下,不打扰申王殿下。”赵佖的话是不可忤逆的宣告。
赵佖的膝盖浸在雪中。他的虎口流血了,鲜红血液在洁白大地上很快地销声匿迹。
王烈枫左手外翻,枪杆紧贴腰部,将九曲枪往着左下方的地面处划弧,然后刷地一下收起,带起细碎的雪帘子在他面前纷纷扬扬地抖落,又是无一残留在枪头上。他的手臂往下一沉,将王初梨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抱着。在此之前,他的每一招都保证了她在他怀中稳稳当当,因此每一枪都是有所计算,除了刚才的最后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赵佖突然就放弃接招,直接让他一枪戳刺过去,虽然没伤得太重,毕竟是给了他巨大的冲击;而在这过分的力道之下,他抱着王初梨的手就不似刚才那般稳固了,他差点把自己的亲妹妹给甩出去。
然而王初梨本身就没有陷入很深的昏迷之中,她虽然伤口不少,但是无一致命,或者说暂时还没有起到效果。她在这一震荡之下,又听得一声“陆时萩死了”,一时之间悚然睁眼,尽管刚醒之时天旋地转虚弱异常,但她还是挣扎着迷迷糊糊道:“放我下来。”
王烈枫低头道:“初梨,我在这。你醒了?”他见王初梨在挣脱他的怀抱,心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松开手。结果,他原以为王初梨会稳稳当当地站着,或是活蹦乱跳,结果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被他抱着而已——她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像是融化的一个雪人,根本就无法站稳,一沾地就坐下去。
“初梨。”王烈枫急得赶紧俯下身,伸手要拉起她,“你还好吗,初梨?”
王初梨根本连他的手也没有看一眼,侧过头去。
“我不好。”王初梨眼神空洞,喃喃道,“你刚才说陆时萩死了,是真的吗?”
王烈枫愣了一下道:“真的呀。”他以为王初梨对于陆时萩怀着深刻的厌憎,于是强打精神,柔声道,“怎么样,高不高兴?申王的一条走狗,死了也是……死有余辜。”这句话说到最后,他心口抽痛,不自觉地声音也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