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冢宰要林某做什么?”
吕坤有些讶异林延潮说话如此‘直接’,但他则道“张江陵在时强压百官,钳制言路,张江陵归政后,朝廷持清议官员方能执政,前有宋大冢宰,沈大宗伯,继有王山阴相公,孙大冢宰,却先后因不合政府而去,而今则属孙大冢宰担之!”
林延潮哑然失笑。
吕坤道“不知在下所言有何处令大宗伯发笑?”
林延潮道“有些话我早与邹尔瞻说得很清楚了,先生不必再老话重提了。”
吕坤微微笑道“大宗伯真的知道孙太冢宰要得是什么吗?”
林延潮道“我与孙大冢宰相交不深,不敢劳动他的大驾,再说这宰相之事,林某早可为之,之所以不愿为之的原因,非大冢宰可以办到。居士,真是难为你跑这一趟了。”
吕坤见此道“大宗伯切勿太早下断言,大冢宰只望大宗伯办一件事就好,就算力有未逮,也不强求。”
“林某从不答允替旁人为办不到的事。”
“譬如为故相张江陵平反之事?”
见吕坤反问,林延潮放下茶盅道“孙大冢宰为当今吏部尚书,清流之领袖,但即便如此也需林某帮忙一二,可见其事不小。林某现在已大概知道先生为太冢宰所求何事?请恕林某不能帮这个忙,也不会以此换太冢宰支持林某入阁。”
但见吕坤离椅起身,正色道“难道在大宗伯眼底为故相张江陵恢复名位之事,更重于废除矿监税使?大冢宰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可谓忧心如焚,还请大宗伯为百姓三思啊!”
吕坤泫然流涕,极为诚恳。
“百姓?”
林延潮道“百姓这二字倒是常常听人提起,却从未看见。矿监税使公然鱼肉之,而官员呢?口口声声将他放在嘴边,但不过有用之时拿来用一把,无用之时就丢在一旁。更有甚者连矿监税使还不如。”
“圣意失望至此,非一日之寒!”
吕坤闻言也是长叹,他知道林延潮所言极是。
不说横行霸道的矿监税使,就是官场在张居正归政后也是一日糜烂甚是一日。
“吏治人心,败坏至如此,早已成积重难返之势。吕某想起此行前,太冢宰与我有言,顺势者逸,逆势者劳,我辈尽力以安然知天命即可,不必强为。”
林延潮闻此对孙丕扬,吕坤心底生出敬意。
若说张居正是以天下为己任,那么孙丕扬,吕坤就是明知不可为之。
林延潮道“请居士转告大冢宰,若我入阁,五年之内可废矿监税使!”
“五年?”这显然不是吕坤期望的答案。
林延潮笑了笑道“当然若是大冢宰还有更好的人选,那么林某愿助其成。”
林延潮当然知道,孙丕扬,吕坤他们没有比自己更好的人选。不论怎么说,吕坤也算在林延潮这有一个准话。
吕坤向林延潮道“当年大宗伯知归德时,常言过一句‘功成不必在我’,此言至今在吕某家乡仍是脍炙人口。”
“当年归德受灾,三十万百姓嗷嗷待哺,大宗伯知三年,民已得食,百姓能安,林公堤历历在目,于大宗伯之恩德家乡百姓至今犹然思之。在吕某心底,何言功成不必在我,大宗伯当仁不让担此天下!”
说完吕坤向林延潮长长一揖。
林延潮不仅想起当年自己在归德为官之事,种种之事涌上心头。
他眼眶微湿,然后还以一揖“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此乃本分之事,居士言重了。”
吕坤点了点头,然后告辞离去。
万历二十四年的夏秋之交,天子向各地派出的矿监税使可谓荼毒四方,宇内已无尺寸净地。
其中淮徐之陈增尤其恶劣。太监陈增有